上海春季藝術沙龍02 成事不足
■ 2007 年 4 月 18 日
昨天在長途飛行後,又忙著沙龍展的開幕,晚上已疲倦不堪,十一點多上床即沉睡至天亮。醒來卻發現窗外陽光普照,一夜的淒風冷雨全不見了,彷若神蹟。趕快起床……曬衣服,很快窗前就懸滿了昨天淋濕的衣服,連鞋子都晾著吸吮光線及溫度。
約好八點半一起吃早餐,結果只有我及 Vincent 兩位“老人”先到,Jing年少重眠,想必還在床上掙扎!旅社提供的早餐,每人一碗粥、一杯牛奶、一顆饅頭、四樣醃菜,Vincent 都沒嫌了,我當然也隨遇而安,隨菜而食。
終於,我們的公主Jing駕臨了。一開口,就趕快澄清之前沒騙我,上海的天氣一直很好。因為出發前,特別透過skype向Jing詢問上海的天氣,她說晴朗溫暖,結果昨天抵達時又溼又冷,我頻頻抱怨,擔心沒禦寒衣服可穿。今天果然艷陽高照,又暖又舒服,所以Jing立刻澄清她的無辜,並且指控我把風雨帶來上海,是我“帶塞”。兩人還在拌嘴,我們的「慾照」主角Vincent開口了,他不要牛奶,他要咖啡。好吧!先處理Vincent的問題,廚子卻說咖啡要到午餐才能供應,現在都瑣在櫃子裡,無法取出沖泡。
「那給大鬍子老外一杯茶吧!」
數分鐘後,各給Vincent和Jing一杯綠茶,我則接收他們的牛奶,共喝了三杯。
接著Jing宣佈早上的「工作計劃」,她得去銀行匯一筆款項回比利時。我也宣佈我的「工作計劃」,我也得去銀行換人民幣,否則中午沒錢吃飯。
最後Vincent宣佈:「那誰要看守攤位?」
廢話!當然是你,等一下小風會從他表妹那裡直接到會場,兩個人先撐一下。Vincent一臉憂鬱,這是最差的組合了。小風的英文只夠說單字,而Vincent的中文能力則停留在我教他的「fun pea (放屁)」等罵人用詞,由他們兩個看守攤位,肯定很精彩。不管了,反正我和Jing得去銀行辦正事,會速去速回。
太陽出來了,趕快起床……曬衣服,連鞋子都晾著吸吮光線及溫度。
■ 金卡優先
吃完早餐,我和Jing去銀行,Vincent到會場,時間上午九點鐘。
上海世貿商城附近很熱鬧,望眼看去處處皆銀行,我們挑一家最近的。進去詢問後,他們不提供國外匯款服務,所以Jing另覓其他銀行,我就留下來換錢。抽完號碼牌,還得再等五十多號,於是我先到外頭找景拍照。繞了十餘分鐘再回來,居然只增加三個號碼。
可能這三位顧客的需求較難處理,所以耗日費時!我仍一派樂觀,決定再出去晃晃,附近有不少設計新穎的大樓,趁機捕捉一些鏡頭,半小時後再回來就好。啍著歌,閒步輕逛,專注於取景及拍攝,不知不覺30分鐘已過,我又回到銀行。
天啊!有沒有搞錯,才增加七個號碼!?
這樣下去,可能得等到中午。這是什麼狀況,只不過要用美金換人民幣,居然要耗費半天的時間!好奇的我決定找個位置坐,觀察銀行櫃台如何作業,怎可能三個窗口在五十分鐘內僅服務十個人?
反正坐著也無聊,取出攝影背包裏那本「上海的風花雪月」翻閱著,倒有幾段文字很吸引人:
雙妹墨生髮油的玻璃瓶,美國的老無線電,木訥的壁掛式老電話,那是上海一九三一年留下來的碎片。那時,上海已經有了近百年的租界發展史,小河汊子變成了大馬路,搖櫓而來的寧波少年成了大享,歐洲人在外灘掛出了一條橫幅:「世界上有誰不知道上海?」那中國人的產業、商業、工業全面發展起來,南京路上的四大公司超過了外國人的百貨店,四處燈紅酒綠,欣欣向榮,大興土木,上海在那個年代成為世界級的都市。
上海人常說,我們這裡是東方巴黎的時候,美國好萊塢的新片子,一個禮拜就到了上海,連時髦的日本有錢人,都要坐飛機到上海來看新片子。那時候,香港是什麼東西!我們是不夜城的時候,廣州連東西都不是呢。
正隨著濃濃的懷舊氣氛神遊於三十年代的老上海裏,一位服務人員打斷我的思緒,可能是我穿著較正式或手持的相機與眾不同(上海果然是個重視衣著的城市),所以她親切地問我:「有沒有金卡?有的話就可優先服務,不用在這裏等。」
還有這種規定,有點不可思議!
順手,我掏出皮夾裏的白金信用卡遞給那位服務人員檢查。
「這不是金卡,沒辦法優先服務!」她面有難色地回答。
我本來就對「金卡能插隊」的規定不以為然,只是向她道謝。為了不讓這位好心幫我的服務人員難堪,還是多坐一會兒,看幾段文字,再趁機離開。這樣耗下去,絕對得等到中午,因為一直有“金卡”插隊,排隊的人只能以“龜速”苦苦等待。
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已過,仍一事無成。算了,就開開心心散步兼拍照,也別擔心Vincent及小風在攤位上的雞同鴨講。忽然瞥見一家簡易銀行,只有一個服務窗口,但沒人排隊,進去詢問後就立刻換錢。態度好,服務也快,手續迅速完成。
在換錢的等待過程裡,在世貿商城附近拍攝的相片,上海有很多新潮的建築呢。
這麼簡單一件事,居然浪費那麼多時間,回到會場已快十一點,Vincent好奇問我發生什麼事?我表情生動地將遭遇據實以告,說到高潮處,還掏出我的白金卡,仿模那位服務人員的語氣說:「這不是金卡」……而Vincent則笑到爆,怪我“帶塞”至極,去波蘭時飛機故障,在斯洛伐克的邊境被趕下火車,好好的上海天氣,人一來就淒風冷雨,連去換個錢,都要兩小時!
拜託,平常我在世界各地旅行都順順利利的,唯獨和Vincent同行就會諸事不順,不知誰才真正“帶塞”?
Jing 和小風忙著接待訪客,我們兩個八卦男就在旁邊吱吱喳喳吵人賞畫,這就是本屆「上海春季藝術沙龍」比利時國家代表攤位第一天的營運實況。
■ 發現寶藏
接下來呢?好像該做些正事了,於是我拿著相機,快樂逛攤位去也,那麼多藝術創作,想到就心花怒放。大陸方面的作品以結合民俗、反映社會的創作居多,而國外參展的藝廊似乎仍在試探大陸市場,較少艱澀的前衛之作,而著重於各國特有的通俗創意。
我則邊賞畫邊進行自己的“攝影創作”,努力捕捉觀眾和作品在瞬間形成的趣味畫面。手持相機興高采烈地拍照,心底朵朵心花開了又開,開了又開,把情緒累積成一場花季。
上面的相片都是我自己的“攝影創作”,故意捕捉觀眾和作品在瞬間形成的趣味畫面。
這歡天喜地的花季卻在最側邊「北京啟雅視覺空間」的攤位前,化成一身驚濤駭浪的紅色嘆息!北京啟雅視覺空間所代理的十餘位攝影師裡,有位叫「蔣少武」的老記者,他在文革期間拍攝的作品,終於在珍藏四十年後公開並收錄於《北京啟雅2006作品年鑑》。
而我,是個對文革時期的音樂、美術、文學極有興趣的人,任何牽涉到文革的創作都想收集。但文革這段歷史,在大陸多少有些禁忌,要收集並不容易,所以看到蔣少武這些攝影作品當然如獲至寶。歷史就是歷史,唯有去接受,才能避免過去的錯誤。大陸的文革如此,台灣的228也是,刻意躲避或湮滅都只會讓人反感。很高興看到大陸允許這些文革時期的相片出版,更多開放才會更進步,不是嗎?
和攤位的小姐聊了一下,她告訴我將陸續推出蔣少武其他文革時期的攝影作品,但還是笑說:「這種題材要小心處理就是了」。
《北京啟雅2006作品年鑑》
這是蔣少武在書裏寫的一段文字:
《歲月.記憶 1966–1976》照片展只是我珍藏的老照片中的一個專題。
面對這些老相片,那段歷史又回到我的眼前。
一覺醒來,世界成了紅海洋;
一夜之間,我們的國家遍地是叛徒、特務、反革命、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連國家主席也不能幸免;
紅衛兵可以給任何人戴上各種名目的高帽遊斗;
革命群眾跳著忠字舞,唱著語錄歌;
“五七”戰士、熱血“知青”奔赴農村“廣闊天地”。
有人稱“文革”這段歷史是20世紀中國乃至世界出現最大的歷史之謎,這個歷史之謎讓中國人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因此,它又是歷史寶庫中極為珍貴的“資源”,而我又恰恰親歷現場並且用手中的照機將其記錄下來。時至今日,我這個離休多年的攝影記者把這些照片拿出來,不是給大家一個什麼權威性的答案,而是試圖通過這些歷史照片,還大家一個形象的歷史瞬間,提供一個思考的空間,讓歷史告訴未來。
好個「讓歷史告訴未來」,毫不考慮買下這本《北京啟雅2006作品年鑑》,厚達460頁的銅版紙精美印刷才賣人民幣150元,要不是太重不便攜帶,早就多買幾本回來送人了。
不過讓我驚訝的是,2006年才剛成立的北京啟雅視覺空間,就已簽下這麼多優秀攝影師,可見大陸藝術市場的成長空間還大有可為。
擁有這本珍貴的攝影集後,已沒心情再逛其他攤位。於是興奮地回來,相片裡的紅衛兵旗海已化成心底朵朵盛開的紅花,正茂盛成滿懷的花季。
我自己很喜歡這張油畫作品,這種很非常生活化的懷舊風格還頗受歡迎的。
■ 摸魚
回到攤位迫不及待告訴Vincent發現這本“寶藏”的經過,Jing及小風也圍過來,於是四個人就在自己的攤位上翻閱別人攤位的作品,真是有夠“搞笑”。訪客進來見我們正翻閱這本攝影集,我還好心告訴對方哪裡可買得到,並將其引導到「北京啟雅視覺空間」的攤位去。奇怪!我不是千里迢迢過來幫Vincent及Jing的嗎?怎把顧客引導到別人的攤位去……
忙著向訪客解釋作品的Jing
終於,我們不談文革了。
Jing告訴我:「Vincent有事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我好奇追問,心裡則想著,肯定沒好事。
Jing改用英文對Vinecnt說:「你自己跟Shin講啦!」
正在撥弄指甲的Vinecnt吸了一口氣:「剛才旅社通知,有間大房空出來,我可以搬過去,所以要“請”你跟我回去,把所有東西從舊房搬到新房去。」說得唯唯諾諾的,好像犯錯的小孩子一樣。
拜託!搬東西這種小事,我最喜歡了,順便可以運動健身,所以立刻答應。Vincent竟然高興得像得獎的小孩子一樣!順道我也要把剛買的《北京啟雅2006作品年鑑》帶回旅社,放在攤位這裡,老擔心被偷,這是我的寶藏耶。
於是兩個“老小孩”就快快樂樂回旅社去了。
回去後才發現,服務生已主動把Vincent所有的物品都移到新房間去了。Vincent興奮地躍到床上攤成“大”字形,不可思議地說,他們不但把物品都移過來,而且連位置都擺設得一模一樣。筆記型電腦在桌上,書在床頭,衣服吊在衣櫃裏,連皮箱的位置都相同,你看一只還開著,和原來一模一樣,Vincent滿意地逐項點數著。而這間位於一樓的超大套房,有整面的落地窗,外頭是個小花園,綠意盎然裡大理石噴泉正冒著清徹的水流,陽光則斜斜照射進來,簡直就像Vincent在比利時那棟別緻的家一樣。
滿意到無法形容的Vincent在彈簧床上舒展了一會兒,忽然認真地起身,神秘兮兮地說:「千萬不要讓Jing知道這是服務生搬的,就說是我們辛苦一件一件搬過來的,這樣咱們就可混久一點再回去,沒人發現!」Vincent竊笑出一排白牙。
我也樂於當共犯,配合瞞天過海,所以跟著竊笑出另一排白牙。
兩排白牙又繼續討論如何“打混”,以達最高“摸魚”效益。
「我們吃飯去?」Vincent提議著。
「吃什麼?」我好奇反問。
「剛才經過陸橋時,有家日本料理店,去吃活魚!」
當然知道Vincent說的“活魚”是指沙西米,不過兩個人跑去吃日本料理是不是太誇張了一些?而且根據以往的經驗,和Vincent吃頓飯最快也得一小時,這…這….
但並沒猶疑太久,就決定帶Vincent去吃日本料理了,我此趟任務不就是當Vincent的“保姆”,當然要盡責陪他吃喝玩樂。何況在“官方”的工作記錄上,我們兩個是回來搬家的,搬個一小時,不算過份啦!
Jing和Vincent正在接受一位記著訪問,我在後面對著Vincent作鬼臉。
結果,你看Vincent那臉表情,彷彿在說:「Shin,你再鬧,等一下我就扁你!」
■成事不足
這就是此趟「搞笑之旅」開工半日的工作成效,真的只能用“成事不足”來形容。
居然花了兩小時去換錢,回來買本攝影集就算了,還把自己攤位上的參觀者引導到別人的攤位,最後竟然帶Vincent去吃日本料理!
而此時,我們正面對menu上數十種繽紛垂涎的菜色,不知如何取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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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關於 Vincent、Jing 和我三個人的旅遊故事,請參考「波蘭」及「歐洲 2006」系列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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