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旅遊篇
■ 2010年5月24（星期一）
今天要搭機橫越半個西班牙，從東北海岸的巴塞隆納(Barcelona)飛行630公里來到西班牙中央的首都馬德里(Madrid)。
說到馬德里，就讓我想到一篇報導：
呂秀蓮說，日前她到西班牙參加國際會議，發現其首都馬德里為歐洲第二大觀光城市，市區充滿觀光客卻嚴重影響當地居民生活，馬英九一再強調明年起每年將開放三百萬陸客到台灣旅遊，因台灣地小人稠，讓她也不禁擔心起是否會影響到台灣人的生活。(自由電子報)
所以我們這群觀光客要去“嚴重影響馬德里居民生活”了，請想像我的邪惡奸笑吧！
■
不過在我們還沒“嚴重影響馬德里居民生活”之前，自己的生活就先被嚴重影響了，因為得凌晨四點鐘起床、集合、去機場搭機，於是人手一只餐盒像逃難般出發。沿途我趕快先後幹掉三明治、水果及優格，就不用將餐盒提在手上礙事了。
抵達後也不知巴塞隆納這邊的機場怎麼規定的，反正無法團體劃位，只好讓團員自己慢慢辦理check-in，我和Jasmine則各守著兩個劃位櫃台，若團員需要翻譯就過去協助。
團裡有兩位媽媽級的女老師，在飛機上想坐在一起但不敢一起去劃位，私下問我怎麼辦？
我的反應是：「啊，妳們就一起劃位啊！」
「可是……櫃台小姐會不會認為我們是女同性戀？」
天啊！真是想太多，妳們這兩位台灣社會版新聞看太多的女老師就趕快給我“一起”去劃位吧。
接著有對怪怪的夫妻又有狀況了！
我們在杜拜轉機時，乘客皆大排長龍等著安檢，那位老公就抽出一張“卡”(信用卡之類的)在隊伍後面遠遠地舉給安檢人員看，期盼那樣的身份地位能獲得快速通關的禮遇，當然沒人理他。他老婆呢？在法國勾禾德城堡叫我幫她拍照時，就拿出一本藝文雜誌擺在胸前要我一起拍下來，反正也是行逕怪異的人。他們劃位時，兩件行李分別超重5公斤及9公斤，老公拼命指責老婆然後當場開箱取出衣物，弄出兩大包隨身行李提著。因為老公已帶著攝影器材，所以那兩個大包袱(共14公斤)就全部交由老婆蹣跚提著。我看得不忍心，過去幫忙把那只9公斤的大袋子拿過來提著。哇靠！我就是嫌累贅不想“提”物品，才把餐盒迅速幹掉，結果雞婆地去幫人提了一只又大又俗的“離家出走專用衣物包”，沿途像鄉下佬般帶著通關、安檢、登機……
為什麼我跟團旅行時總是比別人“坎坷多舛”？
不過這次「捨餐盒換來大包袱」的經驗，倒讓我多懂了一些道理，人生其實不必急著抛開任何包袱，因為不斷會有新的出現，就把負擔當成常態與其快樂共存就好。
06:30登機，07:00起飛，08:00到達馬德里，準備大舉“嚴重影響馬德里居民生活”了！
結果有位團員的行李未隨機運達，Jasmine協助辦理行李遺失登記手續，整批人就耗在機場枯等一小時，直到09:00才出機場。我覺得，馬德里已“嚴重影響到我的旅遊生活”了！
馬德里皇宮(Palacio Real de Madrid)
■
終於要開始觀光了，第一站就是馬德里皇宮(Palacio Real de Madrid)。
據說9世紀時這裡就有防禦堡壘了，到16世紀已逐漸發展成阿爾卡薩城(Alcázar)，不料1734年冬天裡的一把火將整座城堡燒毀。1738年西班牙國王腓力五世(Felipe V de Borbón)決定在原址重建新宮殿，全部採石材建築以防祝融再襲，前後歷時26年才完工。皇宮採正方形結構，每邊長180公尺，房間總數超過2800間，造形富麗堂皇，內有金銀器皿、陶瓷、繪畫等各種皇室用品，是僅次於凡爾賽宮和維也納皇宮的歐洲第三大皇宮。
我們10點10分進皇宮參觀，隨團是位非常紳士且說話語調極順耳的導遊，也是和Jasmine合作多年的伙伴。在他徐緩從容的解說下，我倒也耐心跟著聽講，不然遇到這種這份華麗的“枯燥”建築，我早就隨便看完然後脫團到外頭去晃了。
不過皇宮的紀念品販賣部倒是很精緻，我買了一件古地圖T恤(10.98歐元)及一顆地球儀(13.98歐元)。哈！我這位呆胞觀光客果然花了台幣一千多元來“嚴重影響馬德里居民生活”。
11點半離開馬德里皇宮，整群人就步行到對面的西班牙廣場，這裡有文學大師塞萬提斯(Miguel de Cervantes Saavedra)的紀念碑，碑前還有唐．吉訶德騎馬和僕人桑丘的塑像佇立水池畔，大家就輪流和雕像拍照。
塞萬提斯(Miguel de Cervantes Saavedra)的紀念碑
12點吃午餐，我們在一家地窖餐廳用餐，冷颼颼的非常有趣，而且餐點超豐富，有大盤生菜沙拉及料多味美的西班牙海鮮飯。相不相信？光我那份海鮮飯上面就鋪著四尾巨無霸泰國蝦，實在很過癮。
地窖裡的餐廳，超酷！
■
接下來要往西南行駛，前往距馬德里70公里的古都托雷多(Toledo，又譯「托萊多」)。
托雷多是個很特殊的城市，若你熟稔西班牙歷史的話，聽到「T-O-L-E-D-O」腦海大概會立刻浮現孤絕、尊貴、霸氣、豐富、自豪、愛國意識等關於托雷多的意象。沒錯！這裡是西班牙古都，地位有如中國長安之於北京，或日本京都之於東京。雖距馬德里僅數十公里，但兩者形象迴異，托雷多位於多岩的山丘上，三面臨河深谷環繞，地勢孤絕而霸氣，是個易守難攻的戰略點，西元六世紀西哥德人即定都於此。回顧歷史時千萬要有想像力，六世紀時的西班牙仍像古冊籍所描述的“綿延無際的荒原”，而托雷多就是荒原裡聳立的一座土黃色城堡，讓人仰之彌高望之彌堅。所以每次聽到「T-O-L-E-D-O」這個字，我的畫面總是淡橄欖的荒原配上高聳的褐黃城堡……
但托雷多也有堅固柔情的一面，13世紀在阿方索十世(Alfonso X el Sabio)統治下，伊斯蘭教徒、猶太人與基督徒在此文化交流和平共處了幾百年，因此創造出托雷多豐富迷人的璀燦風華。
直到16世紀，腓力二世(Felipe II)才決定遷都……
地勢險峻的托雷多雖易守難攻但也限制發展，一旦置身太平盛市就無法滿足做為“強國首都”的基本需求，於是西元1561年西班牙便遷首到“隔壁”還名不經傳的小鎮「馬德里」。
不過托雷多至今仍是西班牙首席主教坐鎮之地，其尊貴地位無可取代。
但這些孤絕、尊貴、霸氣、豐富、自豪的氣息，卻在30年代西班牙內戰時被「愛國意識」所取代，從此「T-O-L-E-D-O」變成紅色英雄氣息的象徵。
這段讓西班牙人津津樂道的愛國故事是這樣的：
1936年7月17日，法西斯派的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從摩洛哥起兵叛變，駐守托雷多的莫斯卡多上校(Colonel Moscardo)則佔領當地城堡與其遙相呼應。
因托雷多在西班牙人心目中有其特殊意義，於是敵對的共和派迅速從馬德里調派8000大軍配合坦克、大炮、裝甲車、轟炸機要奪回托雷多，莫斯卡多上校只能以800守軍用步槍頑強抵抗。
7月23日莫斯卡多上校接到共和派部隊的電話，告知已逮捕他的兒子Luis，請他立刻投降否則要將其處死。上校就在電話中對兒子說：「你就高喊西班牙萬歲，然後像個英雄般死去！」Luis激昻地回答：「兩件事都很容易，兩件我都會做。」就這樣上校拒絕投降，Luis也在高喊西班牙萬歲後慷慨赴難。這段對話被完整地錄音下來，至今仍廣為西班牙人傳頌讚揚，大家都喜歡這種熱血沸騰的愛國調調。
9月26日法西斯派的援軍趕至，為莫斯卡多上校死守的托雷多解圍，從此雙方勢力明顯消長，最後佛朗哥終於獲勝並獨裁統治西班牙將近60年。
當然莫斯卡多上校功不可没，除了封爵之外弗朗哥特別允許他在軍裝外另套一件黑斗篷以哀悼兒子之死。他也終身如此穿著，所以只要在部隊中看到“黑袍將軍”，便知是戰功其偉的莫斯卡多。因為他酷愛足球，佛朗哥乾脆讓莫斯卡多出任西班牙足球隊教練，領軍參加1948年倫敦奧運及1952年赫爾辛基奧運。
所以，現在聽到「T-O-L-E-D-O」，都會想到熱血沸騰的赤紅色及萬民齊頌的「西班牙萬歲」！
西班牙萬歲、西班牙萬歲、西班牙萬歲、西班牙萬歲、西班牙萬歲……我們14:18來到T-O-L-E-D-O……勝利、勝利、勝利、勝利、勝利……
我的「勝利」是指不必頂著炎熱炙陽攀登城堡了！因為托雷多古城內窄巷蜿蜒停車不易，所以除了居民的車輛外其他一律禁止進入(包括遊覽車)，觀光客只能徒步爬坡進城，於是抱怨不斷。後來他們順從民意建造一座雄偉的手扶電梯，從此大家就能優雅地攀登城堡了。
但藉手扶梯上升到城堡後還是得認命走路，這裡曲巷迴繞兩旁建築物卻高高聳立，除非正午陽光直射，否則有若陰沉迷宮。偏偏我們就在日正當中時造訪，大家只好沿著曬到“發亮”的窄巷前進。還好，據說某些宗教節日時托雷多街道會用白布連結以資慶祝，我們剛好趕上“白布”遍佈的時節，所以得以沿著“白布”躲太陽。
上圖：托雷多登城手扶電梯的頂端出口。下圖：“白布”遍佈的托雷多街道。
■
托雷多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列名的人類文化遺產，城裡有保存完好的哥德式、巴洛克、摩爾式及新古典主義的寺院、教堂、修道院、城牆、博物館等70餘座，夠你逛到大喊「西班牙萬歲」！
但我們主要是去參觀聖多美教堂(Lglesia de Santo Tome)的著名壁畫《奧爾加斯伯爵的葬禮》(Entierro del Conde de Orgaz)，這是神祕主義畫家艾爾．葛雷柯(El Greco, 1541-1614)的經典之作。葛雷柯並非西班牙人，他是喜愛托雷多而居住於此的希臘人，久了大家便直接稱其為「El Greco」，西班牙文乃「希臘人」之意。
葛雷柯是16世紀西班牙最重要的畫家，畫風自成一格：
1．人體比例一律拉長，好讓人更貼近天堂。
2．每個人的手指都很長，而且中指和無名指一定連在一起。
3．偏好對半切分的構圖，上面是天堂，下面是人間。
4．不管畫的是什麼人物，背景一定是托雷多。
我很欣賞這麼有個性的畫家，畫作中的人物還真的都「中指和無名指連在一起」呢！
上圖：奧爾加斯伯爵的葬禮。下圖：葛雷柯自畫像，中指和無名指連在一起。
■
15:30我們離開托雷多，把中指和無名指連在一起，大喊「西班牙萬歲」後就上路了，要往南行駛63公里，前往康斯埃古拉(Consuegra)看風車。
我在車上睡了一覺，將近五點鐘來到排列著七座白色風車的康斯埃古拉。結果老天不配合，派出大片浮雲遮日，害我等不到充裕的光線拍攝風車，這是陽光短暫現身30秒時搶拍的一張相片。
我們停留不到10分鐘就得儘速離去，因為必需疾駛137公里(約從台北到豐原)趕回馬德里看鬥牛，若遲到就無法入場了。
■
終於在19:00前趕到鬥牛場！
西班牙人守時的觀念和我們差不多，雖然他們是個善於控制群眾的民族，但唯一能準時控制開場的大概就只有鬥牛，因為若不準時觀眾會鼓譟到有如暴動。正因要看鬥牛，所以我們才得飛車趕回“準時”進場。
其實我一直覺得鬥牛很殘忍，但來西班牙就是要去看一場鬥牛才能瞭解他們的文化，尤其要體會那些瘋狂觀眾的群體反應。在鬥牛場你會發現西班牙人不太喜歡唱反調，鬥牛士勝出時，一致的喝采聲響徹雲霄，不幸落敗則噓聲四起無人例外，連老人及小孩都不會給予同情。而且西班牙人喜歡「有把握」的事物，所以鬥牛場內的猛牛都必需臣服於利刃下，這種結局才是人們觀看鬥牛的目的。以此觀來我真的很適合當西班牙人，我是個懶得唱反調的超級乖寶寶而且只做有把握的事，對賭博及透樂完全沒興趣。不過這並不是說西班牙人就沒有反對黨或賭場……但他們倒是只敢鬥“牛”，而不敢鬥“老虎”。
鬥敗的公牛被拖離現場了……
西班牙鬥牛有嚴謹的流程，每場由三個鬥牛士輪流出場，分別單挑六條公牛，每人兩回合。而每回合都有詳細步驟：
1．引逗：首先由三位助手引逗公牛全場飛奔，消耗其銳氣。
2．長矛：之後騎馬的長矛手出場，以長矛追刺公牛頸部，進行放血以虛弱其體力。
3．花鏢：接著花鏢手上場，以金屬帶鉤的花鏢刺入衝來的公牛，每回合只有兩鏢機會，萬一兩鏢皆不中會招來滿場噓聲。
4．鬥殺：鬥牛士正式上場，開始表演一些俐落優美的引逗及閃躲等動作，最後得一劍刺進公牛心臟，讓牠血流如注應聲倒地。
等這整串繁文縟節的程序弄死一頭牛後，全場立刻歡聲雷動，然後輪到下位鬥牛士及下隻倒楣的公牛上場。弄死六頭牛後才算一場，我們那張30歐元的門票可連續看兩場，但我看“死”兩頭牛後，即噁心地匆匆離場……本該激憤地當下決定從此不吃牛肉麵，但我並沒有，可能和牛肉麵的塵緣未斷，真不好意思。
在西班牙，任何鬥牛表演都安排在晴天的下午舉行，所以當天一定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我就出場繞著鬥牛場散步，為牛兒唱唱往生咒吧！
■
九點鐘散場後，另一輛遊覽車過來接我們去吃飯，原本的司機John依歐盟規定不能連續工作12小時，所以也換了另一位司機。
晚餐是中國菜，為了不影響食慾所以刻意遺忘剛才鬥牛的血腥場面，所以本人還是吃得很飽。
21:50回旅社(Apart Hotel)，那麼晚了當然沒服務生可幫忙提送行李，於是我又如同往常協助年長團員把行李拖至房間。
團裡有位行動不便的年長醫生帶著新娶的乖巧越南新娘前來旅行，每次都見那位年輕老婆辛勤地拉著兩只大皮箱上上下下的。今天我就順便幫她提一只皮箱回房間，搭電梯時她私下告訴我，她老公這幾天一直說「要是他兒子像你那麼乖就好了！」越南老婆沒細說原委，電梯開門後只是用略帶口音的國語告訴我，醫生的兒子很壞，他很感慨。
我覺得，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爸媽也希望兒子是八面玲瓏善解人意的成功企業家，偏偏我是個喜歡文學及藝術的自閉怪胎……
晚上我洗了布鞋、T恤、襪子及長衫，忙完已快12點了，趕快睡覺吧，千萬不要“嚴重影響馬德里居民的生活”。
晚安，西班牙萬歲！
P.S. 我個人覺得開放觀光是件好事，很歡迎全世界各種政治背景、各種宗教信仰、各色人種到台灣來旅遊呢！
延伸閱讀「從歐洲到非洲」系列文章表列 ( 請點選閱讀 )：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