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都拉斯旅遊篇
■ 晨曦裏的閒聊
出門第六天了,時差終於恢復正常,但仍早睡早起。才拉開窗簾就發現外頭的光線極美,恬恬淡淡,像摻了些橘色的甜味在裏頭,心情則暖和如一杯熱桔茶似的。早餐沒限定整團要坐一起,於是我和林兄挑了個靠窗的座位悠閒地用餐。
聊著,林兄娓娓訴說他的生活觀及經營理念。其實他也是去過百餘國的旅遊玩家,只是從不在別人面前張揚,和團裏那位逢人就吹噓的「百餘國阿伯」作風全然不同。林兄也是獅子會會長,但從不掛在嘴上炫耀,不像被稱為「國師」的那位團員,動不動就刻意提醒大家他的獅子會會長頭銜。因為林兄喜歡旅行,所以也經營一家頗具規模的民宿。我聽他說著,如何親手種植花草樹木,如何動手作畫佈置房間,還有每星期三肯定不營業,讓員工回去多和家人相處,每年九月初,一定休假帶員工出國旅遊……聽著,聽著,心中就溢著一種暖哄哄的羨慕。
■ 2005年10月3日
領隊說今天是此趟中美洲之行最清鬆的一天,上午先到聖彼得蘇拉的武器廣場(Arms Square),接著就前往泰拉(Tela)附近的蘭榭提拉熱帶植物園參觀,下午搭機去薩爾瓦多。
因為要逛植物園,領隊不斷提醒大家穿長袖長褲以避免蚊蟲叮咬,鞋則儘量輕便,泥濘涉水在所難免。根據領隊的描述,我腦海裏浮現的畫面總是猿猴懸在樹上吊來吊去,濃密叢林裏纏著許多蟒蛇,成群大黃蜂盤據著嗡嗡作響,淺塘裏鱷魚的巨尾搖動著……
■ 武器廣場(Arms Square)
第一站先參觀聖彼得蘇拉的武器廣場,這種廣場對拉丁美洲的城市來說,就像台灣鄉鎮的廟口一樣,是居民集會、作禮拜及休閒的場所。幾乎每個城市都有一個武器廣場,旁邊會有大教堂及其他市政建築,所以請記住,有機會到中南美旅遊時,導遊帶你去參觀的廣場,八成都是「武器廣場」(也有人譯成「亞馬士廣場」)。
聖彼得蘇拉的武器廣場不大,大教堂及市政廰也沒什麼特色,導遊簡單介紹著。
在廣場上,我喜歡看當地居民的生活百態。但我們來得太早,此時廣場的人都是流動的,不是趕著工作去,就是打掃、擺攤。還是午後來比較好,各式各樣的“人”才會聚集在廣場上展示著喜恕哀樂。
■ 蘭榭提拉熱帶植物園(Lancetilla Botanical Gardens)
離開聖彼得蘇拉後,我們往東北移動,要到加勒比海渡假小鎮泰拉(Tela)附近的蘭榭提拉熱帶植物園。
沿著山脈走,視野所至盡是水稻田、甘蔗園及香蕉叢,這景象和我家鄉旗山極像。也讓我想到交工樂隊團唱的那首「縣道184」,歌曲來自「菊花夜行軍」專輯,講的是台灣農業的悲歌。這種開發中國家都會經歷的農業盛衰,四海皆然,中美洲也不例外,要去的這座植物園算是資本主義壓榨中美洲農業的一個歷史見證。
蘭榭提拉熱帶植物園建於1926年,是美國聯合水果公司(United Fruit Company)的植物實驗場,在此培植世界各地來的經濟作物,成功了再大量推廣,利用當地廉價勞力及土地賺取財富,錢到美國去了,宏都拉斯的人民卻窮之又窮。直到1974年,整個實驗場才捐給政府,繼續經營成現在的規模,是世上第二大熱帶植物園。
瞭解整個中美洲農業發展過程,來此,彷如見證歷史。但大部份團員對人文史蹟不甚有興趣,領隊又強調這是二十天行程裏最不精彩的一天,可想像大家到植物園時的意興闌珊。才步過園內最有名的竹林隧道,就有近半團員不走了,坐在樹下乘涼,等著回程上遊覽車。
植物園對我是極大的吸引力,我喜歡植物的與世無爭,喜歡花卉的優雅姿態,喜歡樹叢裏的蟲鳴鳥叫,喜歡捻花惹草、蒔花弄草。
沿著步道走,導遊介紹著各種怪異的植物,我忙著拍照老是跟不上隊伍,園裏沒有想像的猿猴、蟒蛇、黃蜂、鱷魚,只有整理得整齊又茂盛的花木。充滿芬多精的綠意裏,繞了約一小時才出來,和在原地坐著聊天的有錢大爺們會合後,上遊覽車離去。老實說,我還是不懂他們出國目的為何,博物館、馬雅古蹟、雨林、植物園都不看,那來中美洲做什麼?
■ 泰拉(Tela)
因為時間尚充裕,領隊要司機載我們去泰拉看加勒比海。當領隊興高采烈地向大家“邀功”,說這是額外多加送給大家的行程時,沒想到幾位大爺居然回應,海有什麼好看的,既然不是表訂行程,那就不要去了,早點回去吃午餐。當場被潑冷水,領隊大概也沒料到會帶到這種團吧(除了吃飯,什麼都沒興趣)!只好趕快補充,現在回去太早,中國餐廳還沒開,才說服大爺們,得以帶大家去看加勒比海。
泰拉(Tela)是個渡假小鎮,人口約十萬人,卻不像是個繁榮、商業化的觀光區。是有些海灘飯店供有錢人渡假,但居民都貧窮,我想這裏的觀光業仍是財團掌控,和居民沒多大關係,他們仍聽天由命地耕作或捕魚。
下車後,沿著長堤往海裏走,這是廢棄的船塢,我們閒步在上頭觀看四周海濱風光。船塢上立了幾位垂釣的居民,對他們來說這可不是娛樂,是謀生。可惜語言不通,無法和他們聊天,只能安靜地看著,偶爾用微笑交流。
■ 政論時間
參觀景點時總是懶洋洋的有錢大爺們,上了車卻都生龍活虎了起來,高談闊論著台灣政治現況及國際局勢。說話聲音極大,唯恐別人聽不見似的,正辯著“要聯合美國抵抗中共”的主張。我把耳機音量調大,躲避這種無意義的爭辯。
一路上不知談論了多久,只知後來領隊乾脆拿起麥克風說:「若想知道中共攻打台灣,美國會不會出兵保護,我就說給你們聽,你是藍的,我就說藍的,你是綠的,我就說綠的。」他的理論是,為了要維護美國防守領域的範圍,當然會保護台灣,但若基於美國既有利益的立場來看,想和大陸作生意,只好放棄台灣。說了這番兩面討好的(廢)話後,車上那場無聊的政治論戰才停止。終於,大家可以安靜休息。
花那麼多錢到國外來爭辯台灣政治,真服了這些有錢大爺。
■ 搭機
中午又吃了一頓中國菜,才前往機場搭機。因為有兩段航程,要先從聖彼得蘇拉搭到宏都拉斯首都「特古西加帕(Tegucigalpa)」,再轉機到薩爾瓦多首都「聖薩爾瓦多(San Salvador)」,所以提早到機場。後來發現有直飛班機,趕忙換班次,以節省飛行時間。
聖彼得蘇拉機場內的一座噴水池
■ 軍人與餐廳
暴雨裏,抵達薩爾瓦多,下飛機,就直接前往餐廳,又是中國菜。旅行社為了履行那十位地主級的富紳貴婦們的旅行合約,所以沿途必需不斷安排中國餐廳,我們要吃到當地口味的菜餚還真困難呢。
這家叫湖南餐廳,位在一個商場的二樓,才下遊覽車就見一位佩槍的警衛守在樓梯口,上到樓上餐廳又見到另一位,連吃個飯都覺戒備森嚴,這是我對薩爾瓦多的第一印象。
吃了幾道菜,飽了就下樓四處逛。吃,對我來說一向不重要,能飽就好。
大雨滂沱,無處可跑,亂拍了一些櫥窗的海報後,就站到那位持槍的警衛旁,想和他聊天。
有時,我總是大膽些,也不怕手上的槍枝,靠過去,點了頭微笑,試探對方的反應?還稚氣的一張臉,少了一顆眼睛,槍握得緊緊的,也對我點著頭。
中美洲國家多數內戰連連,戰亂的疤痕都還留著,那只眼睛,也許就是某場對抗裏失去的,別忘了,他的工作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看他對我沒敵意,就把數位相機舉起,比著手勢,要他看剛拍的櫥窗美女。瞄著相機裏的裸女海報,他笑得天真,然後抬頭看我,斜著眼球,換成一臉邪惡的笑。
我再比劃著要幫他拍照,他點頭,靦腆地擺著姿態。拍了幾張,趕快show來看,兩人都笑得大聲。另一旁藥局的警衛也過來,他佩著的是手槍,擺了樣子要我拍。又拍了幾張,這次三個人都笑著搶看。他們都是二十初頭的年輕夥子,還透著些稚氣呢,怎會選擇這樣危險的工作?
接下來,他們交換著武器,又抽換各種姿式,我想拍些有笑容的“維尼熊”,但他們老是撲克著一張老K臉,看起來像“希特勒”。故意逗他們笑,往來的互動裏更添趣味。
想想,自己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居然和兩位持槍警衛真槍實彈地鬧著玩!
直到團員都下來,才向兩位“小朋友”軍人說good-bye,這句是我們唯一都聽得懂的語言。
坐在遊覽車上,我看到一輛小巴士來接警衛下班,那位藥局警衛把手槍交回後,像個放學的小學生似的,雀躍著穿過大雨,跳上車去。真的還像個小孩嘛,我邊看邊笑,也嘆了一口氣。
忽然後面一位女團員問我剛跑哪裏去了,今天有人生日,領隊準備了蛋糕在餐廳慶生,留了一塊給我,卻不見我人影?
我笑著回答說在樓下散步,不敢說是和兩位持槍的警衛玩耍去了。
一位手持著槍的警衛,還稚氣的一張臉,少了一顆眼睛 ( 左眼 )。中美洲國家多數內戰連連,戰
亂的疤痕都還留著,那只眼睛,也許就是某場對抗裏失去的,別忘了,他的工作隨時都有生命危
險。從原本的陌生到熟悉地笑鬧,雖然只當了二十幾分鐘的朋友,但一直都沒忘掉那夜的情景。
■ 恬恬淡淡
暴雨狂瀉一整夜,聽說整個薩爾瓦多都進入緊急狀況,洪水造成村落淹沒、道路中斷及居民傷亡。
而我們住在Real Inter Continental San Salvador,一間很高級的旅社,溫暖的枱燈正放著橙色光線,恬恬淡淡,像摻了些橘色的甜味在裏頭,心情則暖和如一杯熱桔茶似的。
彷彿和早晨同樣的情緒,只是換了國家,換了城市,這是我們旅行的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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