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時旅遊篇
4月1日愚人節，今天我有兩件重要的事要做：
1.瑪莉比薩要請我吃一頓正式的午餐。
2.晚上我要作「日式蕃茄炒飯」請Vincent。
原因如下：
明天瑪莉比薩即將動身前往英國拍攝海洋，所以只能利用今天請我吃飯。
關於瑪莉比薩拍攝海洋這件事，又是一段令人羨慕的文化盛事：
話說布魯塞爾當局雖然愚蠢地把原本兩線的捷運“一分為二”變成四線，以提昇載客量的統計數據，不過他們倒是很用心在設計捷運站。於是每站都委請知名藝術家來重新設計，瑪莉比薩就負責規劃其中一站，而她想讓那個站變成海洋之站，所以這一年來就世界各地到處去拍攝海洋。明天即將動身前往英國，之前也去過西班牙、中國、法國……像瑪莉比薩這種天才型的藝術家常會有許多瘋狂舉動，在法國那次剛好風暴來襲，她居然心血來潮想拍攝數層樓高的巨浪，於是拉著Jing去海邊，兩人差點被浪捲走，被警察救回來後，罵了半天才放人，隔天還上報成為新聞。(愚人節還頗適合回憶這種往事)
反正今天瑪莉比薩要請我吃一頓午餐就是了。
那為何我又要作「日式蕃茄炒飯」請Vincent呢？
因為昨天陪他回老家去探望母親時，聽他敘述許多童年往事，剛好也聊到台灣曾被日本統治過，所以我小時候很多記憶都和日本有關，包括飲食。在比利時我無法弄出菜市場攤位賣的那種壽司及味增湯來讓他想像日本殖民時期的台灣飲食文化，只好答應炒一鍋我媽常煮的“紅飯”讓他體驗我的童年記憶。
這就是今天(愚人節)最重要的兩椿「愚人盛宴」。
黑衣是瑪莉比薩，黃衣是Jing，兩人正在拍攝暴風浪，被警察罵了半死，還上報成新聞。
■ 2008年4月1日
在這裡總是悠閒地睡到自然醒，真羨慕Vincent每天都能這般生活。
九點鐘了，我已起床但Vincent仍在睡，先到Vincent的書房抽出八大山人的畫冊來翻閱。我很喜歡這位被蔣勳稱為「背叛中國筆墨」的八大山人，他筆下的水墨盡是生動的“漫畫”風格，生活在距今四百年前的明末清初(1626-1705)，怎會畫出漫畫來呢？哈！這就是八大山人讓人叫絕之處。
Vincent睡眼惺忪地起床了，看到我坐在樓梯台階看八大山人畫冊，眼睛立刻為之一亮，過來和我討論這位天才型的中國畫家。我們一邊翻閱一邊發表各自的看法，有這種能一起分享畫作的朋友真好！
你是否想過，為何一個比利時老外會喜歡八大山人，也收藏八大山人的畫冊？
我能解釋的就是，越能吸收各種藝術的人越能創作出好作品，所以身為攝影師的Vincent當然也廣泛接觸各種藝術，包括這位明末清初的中國“漫畫”家 - - 八大山人。
好了，該洗澡去囉！早上沖個澡，整天心情都很好。
八大山人畫的鴨子及雞，像不像在畫漫畫，尤其是它們的眼睛。
■ 官僚
當然禮讓主人先洗，輪到我洗完出來時，Vincent居然在煎蛋準備早餐！真是難得，從沒看過他下廚呢。每次我來布魯塞爾，在他家白吃白住很心虛，所以都自告奮勇去“作菜”，雖然我的廚藝超爛，但至少是一種心意。今天發生什麼事了，怎麼Vincent親自在煎蛋？
Vincent說他剛看過八大山人的畫冊，心情好，所以想沾沾柴米油塩……哈！哈！
而我們早餐的話題呢？
當然又是「劉先生」，最近Vincent及Jing都為他忙得糰糰轉。
之前我問過Jing，為何劉先生連英文都不通就一個人到比利時來洽談企業併購案？
她告訴我，劉先生是老實人，雖然生意作得很大，但經商理念都建立在「友誼」的基礎上，也就是所謂的「人脈」。一旦他信任那位牽線的比利時人也把他當作朋友後，就放心地隻身過來談案子了。
聽起來雖很荒謬，但許多中國人做生意的方式就是這樣啊！
於是我學著專家的語氣分析給Vincent聽……(天性浪漫的我，難得發表高論)……
我說了…..「因為劉先生長期生活在大陸的“官僚制度”下，所以寧願相信人，不相信制度。」自覺這番見解真是精闢，於是又得意地繼續著：「在台灣，凡事都依制度來，像這種企業併購案，一定先由財務及會計等專家分析過對方的經營狀況，然後再召開會議層層討論，最後會派一整個team過來談判……」
沒想到聽完我這番“理性”的批評後，一向偏袒大陸的Vincent居然不以為然地“反駁”，開始指責全世界都喜歡對中國進行負面報導，甚至以最近的西藏事件為例反問我，哪個國家會放任“縱火案”不去鎮壓？
Vincent的語氣越來越大聲，完全不像剛欣賞過水墨畫該有的悠然氣度。
我膽却如鼠地插進一句：「大陸方面至少要改進某些人權及政治制度，台灣人民才會信賴共產黨政府啊！」
Vincent根本不領情，理直氣壯地接著：「中國也不信任台灣啊！因為美國CAI早就“入侵”並掌控台灣，所以中國不信任台灣是正確的。而且台灣不該由媒體來為中國定位，台灣人要親自和中國人相處才能瞭解真實狀況。」
發現Vincent已一面倒地為大陸辯護，我就不再多說了，其實我覺得全世界最瞭解大陸的就是台灣了，因為有數十萬台商在大陸投資啊！不過我還是得承認，有許多無形力量在拼命製造兩岸的誤解及磨擦，幾個世界強權也都不樂見中國統一，正千方百計運籌著台灣這顆“棋子”！
今天是愚人節，所以我們閒聊的內容看來也“愚蠢”不少。
八大山人畫的鴨子及雞，像不像在畫漫畫，尤其是它們的眼睛。
■ 比式小卷
早餐吃到11點，下午瑪莉比薩先開車去接Jing，一點鐘過來接我一起去吃午餐。
外頭細雨紛飛，天氣寒冷。
那是靠近布魯塞爾大廣場(Grand Place)的一家餐廳，人很多，我們幸運地佔到一個小角落。自詡為「美食白癡」的我仍隨便點了義大利麵，結果瑪莉比薩皺著眉頭，不准我吃義大利麵這種沒有“技術層面”的食物，直接點一份店裡的特色食物「小卷」給我。
我絕對相信越有藝術天份的人總是越固執，這點從瑪莉比薩身上也能感受得到，於是我無從選擇地欣然接受那份小卷。
用餐時，我順便把我的新書拿給瑪莉比薩翻閱，她看了幾張相片，倒是什麼都沒說。其實我也知道和她的作品比起來，我這些相片世俗多了，還好這是旅遊書，不是攝影集。不過，這輩子我大概也不敢出版攝影集啦！
至於我那盤比利時的「比式小卷」真是美味，好個難忘的愚人節盛宴。
■ 明信片
午餐吃到三點鐘(度假時，浪費光陰是件理所當然的事)，瑪莉比薩先回去準備明天的行李，Jing則要帶我去一家特殊的店。
這是位於布魯塞爾大廣場附近的一家明信片專賣店，內容包羅萬象豐富無比，不只是那種美美的風景明信片，更有許多創意十足的藝術作品。Jing主要是想找一些瑪莉比薩的攝影作品，我也買了不少她的明信片。
上面那張布魯塞爾「原子球(Atomium)紀念館」是別人拍攝的，就是一般風景明信片的構圖手法，只要光線、季節、時間等條件都不錯，就會是張好的風景相片了。下面那張則是瑪莉比薩(Marie-Francoise Plissart)的作品，這種創意及構圖方式不是每個人都想得到的，她之所以能成為大師也就是因為這種創意。不過我要附加說明的是，因為比利時有高水準的藝術人口，所以這樣的創意仍有市場性，在台灣的話，應該沒人肯把瑪莉比薩這種太具創意的作品出版成明信片。說到這裡不禁讓我想起一段往事，去年Jing託我在台灣幫忙洽談瑪莉比薩攝影集的出版事宜，結果到處碰壁。後來透過一位知名作家介紹了出版社，我親自上台北洽談，但對方根本不在意作品好壞，只強調一定要有類似蔣勳或柯錫杰那樣的知名人士推薦才有辦法行銷。在台灣只要有名人推薦，不管多爛的作品都好賣，難道這就是台灣的藝術“官僚” - - 「寧願相信推薦，不相信作品？」
■ 書店
在明信片專賣店待了半小時後，Jing帶我去一家很有質感的書店，將我放生後就自己沉溺到裡頭無法自拔了。
我很幸運，朋友大多是喜歡逛書局的人，所以一起出遊時，只要找家書局讓他們消磨時間，我就可以溜去到處拍照了。
可是今天外頭飄著寒雨，沒什麼好拍的，好不容易混了一小時，終於忍不住進去把Jing拉出來，咱們搭地鐵回去吧！
Jing買了一疊書，我呢？從不買書的，要看圖書館借就好了，我們圖書館裡的藏書，夠我七生七世都讀不完呢。
不過說到書店，我倒想到一位教書的朋友，他的名言就是：「我只在誠品買書！」
奇怪了，台灣其他書店賣的書就不能讀嗎？
這算不算是台灣知識份子的自傲“官僚” - - 「寧願相信品牌，不相信內容？」
我們去的書店
■ 君臨天下
搭地鐵回Vincent家時，順路先到Jing的住處，她要上網處理一些事。
天啊！Jing住在十三樓，整排玻璃窗外就是紅瓦堆疊的布魯塞爾街景，視野開濶得有如候鳥凌空飛過所見的城市俯瞰。
Vincent的家像樂園，Jing的家像天堂，在台灣我們都住在一格又一格的方形體內，像是相連的細胞壁所形成的都市組織體，在組織體內大家分享著共同的空氣、噪音及媒體污染。
難道這就是台灣的宿命“官僚” - - 「寧願相信鋼筋水泥，不相信天空與綠地？」
Jing問我要不要上網，我猶豫了一下……
算了！度假中不想收mail，繼續假裝我“定居”在這個天堂樂園的城市。
後來Jing就在電腦上瘋狂忙碌起來，畫了一張地圖給我，要我自己先走路回去。
二十分鐘後我尋著地圖走回Vincent家，他知道我一個人回來，有點驚訝，問我怎麼會知道路？我就把口袋裡那張已揉成一糰的地圖攤給他看。
他一直大笑！說我居然相信女人畫的地圖……
把「女人」和「路癡」劃上等號，不知Vincent這樣算不算是一種男性沙文主義的“官僚”？
中圖：Jing的房間，有整排玻璃窗視野極好。下圖：從窗戶望出去的布魯塞爾街景，處處都是美麗的紅瓦堆疊。
■ 日式蕃茄炒飯
接下來，我開始努力烹煮我童年記憶裡的日式蕃茄炒飯。
七點鐘Jing開車過來，也打電話把瑪莉比薩及劉先生一起請過來吃飯。當Vincent知道時，已來不及阻止了……是阻止劉先生，不是阻止瑪莉比薩過來。
Vincent懷疑劉先生的行縱已遭對方“監視”，若邀他來此晚餐，比利時這家公司就會知道Vincent也插手這件併購案。但Vincent根本不想管這件事，他只是想幫助Jing，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麼複雜！
所以原本有著童年記憶的日式蕃茄炒飯，忽然增添不少諜對諜的懸疑氣氛，難道這是四月一日愚人節的玩笑？
一種日本竹籤遊戲「Mikado」
雖然這樣，晚餐還是吃得很愉快，飯後瑪莉比薩強迫我們四個人都要陪她玩一種日本遊戲「Mikado」。反正就是一堆竹籤疊在桌上，然後輪流插出一根，沒觸動到其他竹籤的就算得分，看誰抽出的竹籤最多就贏。這麼簡單的遊戲，居然可以讓五個人玩一個多小時！後來瑪莉比薩越玩越瘋，要曾當過警察的劉先生教她空手道，於是大家拳打腳踢到凌晨一點才各自開車回去。
而我，留在廚房洗餐盤。
借宿朋友家裡就是要認份，一定要搶著洗餐盤，切記！
■ 晩安
夠累了，我躺到床上又是三秒鐘不到就立刻入睡。
今天是4月1日，我今天的“官僚”好像是「寧願相信假的是真的，不相信真的是假的？」
但什麼又是真，什麼又是假…...
看見我的朋友們正介入一件可疑的跨國併購案？
會畫漫畫的明朝水墨畫家？
吃了一隻比利時小卷？
有著候鳥凌空般的居家視野？
和攝影大師玩空手道？
今天是愚人節？
晚安！
P.S.老實說，我根本沒去比利時及巴黎，這幾篇遊記都是憑空虛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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