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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的旅遊資料寫著:

寮國有九成以上的人民都是佛教徒,即使小小的龍坡邦,也有三十多座佛寺,是個名符其實的佛國小城。每天黎明破曉,披著橙袍的僧侶們便持起銅缽在佛寺前集結,由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帶領,沿著主要街道(Sakkarin Road)向信眾化緣。許多佛教國家已不再實行的早課,在龍坡邦卻維持了數百年……

因此「僧侶在晨曦裡托缽化緣」一直是龍坡邦最重要的民俗宗教活動。

 

 

我住的這家旅社叫Villa Senesouk,就位於一座佛寺(Vat Sene)之前,因為位置極好,所以經常客滿。原本1月1日要來龍坡邦那次就沒訂到Villa Senesouk,延了半個月再來,也僅一天有空房,所以住到今天中午就得退房了。

記得當時在網路上查詢這家旅社的資料時,就發現有房客抱怨天未亮就被寺院的晨鐘吵醒,而且旅社位於僧侶托缽化緣的路線上會擾人清眠。但我得知有「寺院晨鐘」並「位於僧侶托缽化緣的路線上」之後,就更期盼能住到Villa Senesouk,幸好老天爺幫忙,讓我得以在此過一夜,所以隔天清晨可直接在陽台上觀看僧侶化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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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房間,拉開落地窗簾看到的就是下張相片的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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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的陽台,前面的白牆就是僧侶托缽化緣的路線,這家旅社位置實在太好了,難怪經常客滿訂不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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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1月17日(星期日)

昨晚很早就寢,也不知沉睡了多久,寤寐間忽聞晨鐘響起,並摻雜偶爾出現的小僧侶叫喊聲。於是起床著衣,迅速套上拖鞋後,就推開紗門坐在二樓陽台的藤椅上等待化緣的僧侶了。順便把隨身小音箱置放在藤桌上,播放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讓沉穩的弦音流瀉在清晨的霧露裡。

約六點半鐘,一列身披橙袍的僧侶開始從暗藍的晨光裡沿著寺院的白牆移動,像一股靈氣隨著大提琴的長音穿越時空而來。可能是大提琴讓情緒變得愁善多感,或是托缽化緣這種宗教習俗觸動心中的善念,當僧侶們經過陽台前時,我的眼眶就不自覺熱起來了。接著一切開始慢慢靜止,畫面變成記憶裡的泛黃色調……時間不見了,只剩僧侶們慢動作地的移動著,緩如蕨類植物的捲鬚伸展,掙脫時間的禁錮後,蝕月蝕日地幻化著畫夜的切換……那是時光倒流的過程,護送僧侶們踽踽走回百前年的龍坡邦。

於是我把相機的快門速度調慢,將眼前的感動拍攝成“慢動作”的記憶定格。終於,我瞭解為何時代解析中文雜誌會把龍坡邦稱為「時間靜止之地」了。

約莫半小時,那道由僧侶滙成的橙色時間之河才緩緩流盡,留我楞楞地呆在陽台上聆聽巴哈的大提琴弦音。

然後呢?然後我就回床上補眠了!我是典型的矛盾雙魚,前一分鐘還感動得涕淚縱橫,下一分鐘就搞笑地身呈“大字型”撲在床上打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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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睡到八點,又起身揹著相機出門了,先到對面的佛寺去逛。此時街上居民不多,觀光客也尚未出現,所以整座村莊極為清靜可人。

拍攝完彩繪在牆面的金色鳳凰之後,忽然看到幾位小僧侶在清洗雕塑中的佛身,我好奇地走過去,蹲在一旁拍攝。不久一位年長的侶僧出現,用極不友善的眼光瞪著我,雖然不發一語,但我已強烈感受到他眼底的不友善。所以不敢再拍攝,畏懼地離去。

這樁怪異的「兇惡僧侶」事件還有後續發展,三天後我從吳哥窟轉機回台灣時,閒著無事在機場整理相片,居然發現那位兇惡僧侶身後的白板寫了一些字,趕緊把相片放大仔細看,才知寫的是「禁止攝影」。原來是我觸犯寺廟的規定,對方才會如此兇惡地瞪我,回想起來還真是羞愧不已。

後來我又檢視其他相片,驚訝地發現四天的托缽化緣中,都“碰巧”拍攝到那位兇惡僧侶了。天啊!數百位僧侶中,他就剛好每天都出現在我的鏡頭裡……

這些“巧合”都是在我回國的轉機途中才被發現,有點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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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多先回房間休息,沖個澡,把昨天買的果汁喝完,才又出門。這裡沒空房了,所以我事先訂了別家旅社,得先去查看那家旅社的位置,中午十二點才能搬過去。

於是無所事事地邊散步邊尋找旅社,順便花6,000寮幣(約台幣22塊)在路邊買了一個現做的潛艇堡當早餐。然後當場眼睜睜看著老闆娘在沒洗手的情況下,切了蕃茄及水煮蛋,然後用她油膩的手指把所有的配料都塞進麵包裡。領了那只潛艇堡之後,我只是慢慢地走到河邊,努力地思索著「吃了會不會死?」……說也奇怪,望著碧綠的流水悠悠,忽然聯想起水面上眾人喧嘩地划著龍舟並丟擲粽子,尋找著屈原的遺體……而胡思亂想的同時,也把潛艇堡一口一口吃光了!最後腦海裡的畫面居然變成「大家划著潛艇堡在尋找屈原」。

哎!想像力太豐富的人,真的不宜一個人旅行。

接著又問了幾個路人,才找到我的新旅社所在,其實就是我昨夜向一位年輕女老闆買漢堡的地方。只是那個漢堡攤已不知去向,原來的地點迅速地築起一座寛約兩公尺的旅遊告示牌,工人們正在塗抹地面的水泥。所以連昨夜那只漢堡也像夢一樣,睡醒後連攤位都消失無蹤……

來龍坡邦還不到24小時,感覺卻一直生活在夢境裡。

十點半又回旅社去補眠,也許是睡太多了,才會虛實不分,搞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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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半再醒來,就打包行李,辦理退房手續,慢慢走了五十公尺來到這家叫Saynamkha的旅社。我原本訂的是二樓面對河流的房間,但後來給我的房間卻面對大街,窗戶打開就和一座佛寺隔街相望,看來在龍坡邦我就是註定要住在佛寺對面。

此時外頭的陽光正嫵媚,隔窗望過去,數十位身披橙袍的小僧侶正在庭院打掃及追逐,像極了一朵又一朵色彩濃烈的金針花,鮮艷地舞動在空氣裡。

行李放好,我又出門了。

這次往王宮博物館(Haw Kham)的方向走,這座當地人稱為HoKham的黃金宮,建於1904~1909年間的法國殖民時期。Sisavangvong國王於1904年登基時,為了強調和法國的新關係並宣告寮國現代化的開始,於是移除舊式木造建築,改建成今天這座融合法國風味與寮國元素的皇宮。1975年革命之後,國王退位並將皇宮捐贈為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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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博物館(Haw Kham)

 

 

反正這座博物館就在市中心(正好是夜市所在),我只是先過來瞭解地理位置,以後每天都會經過的。接著又到處亂繞,意外發現博物館後面的傳統市場,順便買了一公斤蕃茄。離開傳統市場後,我又走回觀光客聚集的部落市集(Tribal Market),這裡有十餘家擺滿新鮮水果的涼水攤,專賣各式冷飲及鮮果雪克(Shake)。

已走得汗水淋漓的我,決定買杯現打的鮮果雪克來喝,但那些攤位看起來都不太衛生,要如何選擇?

後來剛好發現兩位棕髮美女正向一位婦人購買鮮果雪克,有外國人光顧的店應該比較乾淨,於是就尾隨她們過去那個攤位。我點了蘋果、奇異果及柳橙的鮮果雪克,老闆把水果切好放進果汁機後,又掀起糖罐舀了三匙糖水加進去。不幸地我正好看見糖罐裡飄浮著十餘隻蒼蠅死屍,載沉載浮像長了翅膀的葡萄乾……

哇!真是恐佈!

付了5,000寮幣(約台幣19塊)領回這杯「蒼蠅雪克」後,就一直拿在手上不敢喝。踱著葬禮進行曲般的悲傷步伐,慢慢往旅社走回……經過每家涼水攤位,都發現糖水罐裡多多少少浮著長了翅膀的葡萄乾,難怪連老外也“無從選擇”了。

說實在的,滿街的觀光客都在喝那種「蒼蠅雪克」啦!

不管了,經過雜貨店時又多買一罐很像雪碧的寮國汽水,至少裡頭不會有蒼蠅。

 

 

回到房間,立刻把吵得像轟炸機的冷氣打開,並脫去身上的衣服,坐在床前喘氣,實在太熱了!

決定先把那瓶長得很像雪碧的寮國汽水打開,倒一杯來喝。

天啊!原來那瓶“山寨版雪碧”並不像雪碧那樣,是綠色的瓶身裝著透明的汽水,而是透明的瓶子裝著洗髮精般的深綠色飲料,也就是「白瓶裝綠水」而非「綠瓶裝白水」。望著那杯駭人的「綠色洗髮精」,我只能坐在床前發呆,不知事情怎會發展成這樣?

現在我有兩杯飲料,一杯「蒼蠅雪克」,一杯「綠色洗髮精」,到底該喝哪杯?

屈原浮屍的影像又在腦海出現了,抵達龍坡邦還不到24小時,就發現連飲料裡都充滿了死亡的幻覺。

不過沉思一陣子之後,我就發現我真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了,因為我把兩杯飲料調成一大杯,於是「綠色洗髮精」的鮮豔色素被沖淡了,變成溫和的秋香色,而且「蒼蠅雪克」的細菌也被稀釋了,含量由原來的5%降為2%,所以色素及細菌的威脅俱減,於是舉杯一飲而盡。你看!我是不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

回台灣我把這個創意告訴友人之後,對方只是搖頭嘆氣:「你真是全天下最“北七”的人,其實所有的細菌及色素都被你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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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那杯“山寨版的雪碧汽水”,像不像「綠色洗髮精」?

 

 

 

 

 

接著就開始午睡,三點多睡醒又出門閒晃去也,這種悠閒就是自助旅行的最大特色。

我先回傳統市場去拍攝寮國人的生活起居,直到四點鐘覺得該吃午餐了,才找家路邊攤吃麵。剛好有一對說法語的夫妻也在攤位上吃麵,所以衛生狀況應該不會太差!

很快我的湯麵就來了,還附贈一盤生菜,真是太棒了。

但老闆娘忘了給我湯匙,怎麼喝湯?於是比手劃腳向她索取。

那位笑得很親切的老闆娘弄懂我的意思之後,立刻從剛收回的空碗上,拿起一只別人使用過的湯匙,再用桌上那塊油漬抺布擦拭幾下,就遞給我了,而且點頭笑出滿排的黃牙。

我接獲這只“想必”沾滿細菌的湯匙後,毫不考慮立刻決定……“恁北”要把你們這些可惡的細菌燙死,於是俐落地揮手將湯匙插入我的麵湯中。

只是三秒鐘不到,我就楞住了,無奈地冒出一句:「靠!錯了。」應該是拿出溼紙巾把湯匙擦乾淨,而不是用麵湯把細菌燙死,現在……整碗麵都是細菌了!

含淚吃著那碗「細菌麵」的同時,彷彿聽到屈原徐緩地對我說,你再這樣胡亂飲食,飄浮在江河裡的,就不止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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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湯麵,撇開細菌湯匙不談,在龍波邦麵攤都會給你一盤生菜,我看寮國人都是用手拿來生吃,但我都把菜都放到麵裡浸熟再吃。

 

 

 

 

 

午餐吃完,已經下午四點半,找家店買了明信片準備寫給素月及鈺雲,之前她們也從龍坡邦寄了明信片給我。

日落前,又到對街拍攝夕照下的金黃色佛寺。

等到黃昏已盡才回來,窩在旅社樓下的咖啡雅座寫明信片,順便也把我的隨身小音箱帶來,播放季小薇(Zee Avi)的專輯,這是一位馬來西亞朋友推薦的音樂,非常適合在中南半島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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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鐘,我又出門逛夜市了。

那座安靜的夜市對我來說實在充滿魅力,彷彿那些手工藝品都被施過法術,然後古靈精怪地陳列在那裡。

八點鐘,屈原又告訴我……該吃晚餐了。

這次我看上夜市裡一家素食自助攤,洋洋灑灑數十道菜擺在攤桌上,要吃什麼就自己夾,一盤才8,000寮幣(約台幣30元)。我很謹慎地只選了水煮地瓜及涼伴蕃茄、黃瓜等三樣菜,並夾了一些麵條當主食,這樣很清淡,不可能再出什麼差錯了!

只是萬萬沒想到當我快吃完時,忽然有位老外過去向老闆反應炒麵有問題,老闆聞完滿臉歉意地說可能天氣太熱有點發酸,所以整盤麵就從架上撒下了。但……但……我盤裡那些麵條都被我吃光了(驚悚中)!我以為東南亞的炒麵都像泰國料理那樣,會有點酸酸的。哇靠!“帶塞”至此,天道寧論。

欲哭無淚中……

這次,我看到的是,屈原以「蒙娜麗莎」的笑顏“幸災樂禍”地向我招喚,邀我同去江上漂游仰式。

 

九點鐘,決定回旅社了。

出國時,我的夜生活就是窩在房間裡閱讀,今夜讀的是鹿橋的《人子》,順便也讓相機的電池充電。

臨睡前,才開始整理今天的文字記錄。天啊!這是我的飲食清單:

一個「潛艇堡」,老闆娘用她那油膩的雙手把生菜等餡料都塞進法國麵包裡。

一杯「鮮果雪克」,糖罐裡飄浮著十餘隻蒼蠅死屍,載沉載浮像長了翅膀的葡萄乾。

一瓶「像雪碧般的寮國汽水」,簡直就是深綠色的洗髮精。

一碗「牛肉湯麵」,老闆娘給我一只顧客剛用過的湯匙,僅以抺布擦拭後就遞給我了。

一份「素食自助餐」,吃下許多類似泰國料理的臭酸炒麵。

真慶幸,我居然還活得好好的,沒成為湄公河上的浮屍!

所以親愛的屈原先生,我不知你怎麼從汨羅江來到湄公河的,但我確定大家在江上划著龍舟並投擲粽子所要尋找的人,絕對不是我。

晚安,屈原先生!

 

 

 

後記:

其實龍坡邦有許多很高級的餐廳,只是我一向只顧著拍照而不重視「吃」,所以才會把三餐吃成這副德行。不過,要在同一天內把食物吃成這麼“嚇人”,也需要某些天份啦!

 

 

 

 

 

 

 

 

 

 

 

延伸閱讀「寮國龍坡邦」系列文章表列 ( 請點選閱讀 ):

 

寮國龍坡邦 01 佛緣

寮國龍坡邦 02 飛行

寮國龍坡邦 03 屈原

寮國龍坡邦 04 施捨

寮國龍坡邦 05 渡口

寮國龍坡邦 06 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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