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9月20日
早餐時導遊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依照行程原本後天(22日)才要前往邊境的城市彭措林(Phuntsholing)，但最新報導指出當天因道路施工而封閉，所以我們得縮短不丹境內的行程，提早一天(21日)到邊境去。
簡言之，今天一天要跑兩天的行程，拉車時間長達七小時。
於是我開始擔心了……
倒不是擔心旅程縮短權益受損，而是只要有團員怒氣沖沖地抗議，整團氣氛都就變差，用那種鬱悶的心情來旅遊才真是“精神受損”。
據以往的經驗，一定會有斤斤計較者向導遊抗議，甚至惡言相向、破口大罵！
這是跟團最令人擔心之處。
其實狀況發生時，權益固然重要，但刻意爭取卻掃了遊興，也是得不償失。
還好我們這團居然沒人抗議，真是謝天謝地。
所以今天原本只須2小時車程到首都丁布(Thim-phu)，然後就悠哉進行市區觀光。
現在會變成2小時到丁布後，簡略參觀1小時，就拉車到普那卡(車程2.5小時)，用餐及參觀4小時，再搭車2.5小時回丁布。
預計早上七點出發，晚上八點進旅社，頗為奔波的一天！
■ 本生經
用完早餐，七點鐘就出發。
導遊在車上倒是說了幾段有趣的話題……
其實讓不丹轉型成「快樂的國度」的關鍵人物是國王吉莫．辛吉．旺楚克（Jigme Singye Wangchuck）。三十七年前老國王病逝，他以十七歲之齡倉卒返國繼位，成為全球最年輕的國王。辛吉八歲時就被送往印度就學，十歲轉往英國，十四歲進入牛津大學，雖然牛津的學業尚未完成即返國繼位，但那些求學經驗卻深深影響辛吉。他目睹西方國家在現代化過程中歷經戰爭、污染、高失業與犯罪等問題，雖然最後人民所得增加了，但卻不快樂。所以他開始質疑西方國家「經濟優先」的發展政策，回到不丹後以兩年時間步行全國探訪民情，執政的第三年(1974年)即提出以「國家快樂力」取代「國內生產毛額」(GDP) 的成長目標，從此讓不丹成為重視平等與平衡的快樂國度。
「不過54歲的辛吉國王即將於三個月後傳位給兒子。」導遊特別強調，接著又補充：
新國王吉莫・凱薩爾・納姆耶爾・旺楚克 (Jigme Khesar Namgyel Wangchuck)今年28歲，畢業於牛津大學，不管在國內外皆深受好評。他的行事風格與父親截然不同，凱薩爾更為平易近人，之前在首都丁布的路上親吻嬰兒並與老朋友擁抱的報導，都讓人民印象深刻。2006年訪問泰國期間更有如超級巨星般引起騷動，大批群眾爭相目睹這位「魅力王子」。外界預測，凱薩爾除了能帶領不丹邁向新的里程碑之外，還可提升國家知名度，許多女性粉絲表示，因為有迷人的國王，不丹已經成為她們最想去的國家。
介紹完不丹新舊兩位國王之後，車上立刻有人發問了：「舊國王還不老而且身體健康，為何就要交棒了？」
於是導遊又從印度教的觀點為我們上了一課。
印度教把生命分為幾個時期：學生期、居家期、引退期、棄世期(放棄用火，準備死亡)。因為不丹受印度教影響極深，所以國王到了引退期就會自己傳位給兒子，不像中國皇帝都一直掌權到駕崩離世為上。
說到這些生命時期，自然而然就又提到輪迴、轉世了。
導遊說，佛教最早的輪迴觀念來自佛陀的《本生經》。
《本生經》是佛陀在成正覺之前，以種種不同的前世身份行菩薩道之記事。當時佛陀自述《本生經》是希望透過各種故事及譬喻來教化弟子，因此《本生經》包含許多道德教訓、醒世箴言、寓言、格言、機智等內容，大家都著手在這些教化的修習，反而忽略書中蘊含的輪迴本質。
既然佛陀已在《本生經》中已提出輪迴轉世的觀念，為何直到佛陀圓寂的1600年後(西元十三世紀)，西藏才發展出「轉世靈童」的傳位制度？
哇塞！這個精彩，我滿心期待導遊如何解開謎津……
沒想到就在此時正好抵達帕羅河及丁布河交流處，於是停車讓大家休息十分鐘，講解因而中斷。
不丹人相信凡是兩條河或兩條路交匯之處乃聖靈集中地，所以在這個帕羅河及丁布河交流點就立了三座浮屠(浮屠就是佛塔)，一座不丹式、一座印度式，還有一座西藏式。可見信仰在不丹人心目中是極重要的事，難怪各個特殊地理點都有宗教相關的碑、塔或幡旗。
再上路後，導遊卻換到另一車去了(我們一團分搭兩輛中型巴士，因為不丹沒有大型巴士)，所以原本期待的「轉世靈童」制度就沒再接續說明，麥克風換到一位篤信西藏密宗的團員手上，開始毫無系統地介紹藏傳佛教，然後…我就睡著了……
丁布的民宅
■ 丁布藝術學院
8點45分到達丁布(Thim-phu)，首先前往當地的藝術學院參觀。不以工業為經濟發展主軸的不丹，全力培養許多手工藝人才，以創造更多無污染的經濟收入。
在藝術學院看到這麼多學習木雕、絹印、泥塑、刺繡、速描、手工娃娃等課程的學生，感覺真的很好。相較於台灣學生拼命搶修資訊、金融、生化等熱門科系，這個快樂國度的教育政策讓人印象非常深刻。
學生曬的鞋
■ 多丘拉隘口(Dochula Pass)
9點50分出發前往普那卡，預計車程2.5小時。
不丹全國只有一條主要公路，其他城市都連結在這條公路所延伸的各支線上，只能由主要公路上進出，沒有互通的道路，所以公路架構比較像「葉脈」，而不是「蛛網」。行駛的道路一旦穿越山脈時，就會從海拔1000公尺的河谷，婉延爬升到3000公尺的山巔，所以這片不丹公路的「葉脈」還不是平面的，是個凹凸起伏的立體狀。於是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就沿著「葉脈」從陽光普照的丁布(海拔2500公尺)爬升到跨越山脈的多丘拉隘口(Dochula Pass)，這裡標高3200公尺。各種旅遊資料都強調在此可眺望同屬於喜馬拉雅山系的不丹最高峰卓木拉日峰(7314公尺)，只是眼前雲霧嬝繞，能見度不及50公尺，別說遠眺喜馬拉雅山了，只要走太遠回頭都找不到我們的遊覽巴士呢。
之前提到不丹人相信兩河或兩路交匯之處乃聖靈集中地，這個隘口算是兩山交匯處，而山脈之龐大遠過於河流，早上在帕羅河及丁布河交流處就立了3座浮屠，那此處要立幾座浮屠呢？
答案是：108座浮屠(Bhutanese Stupas)。
這108座由不丹皇后所建的浮屠，中間有個金色主塔，四周則環繞其他較小佛塔，稱差聳立雲霧中，頗有藏傳佛教的玄妙禪意。
多丘拉隘口的108座浮屠
■ 普那卡宗(Punakha dzong)
下午一點鐘到達海拔1300公尺普那卡(從標高3200公尺的多丘拉隘口下降至此)，這裡原是不丹的舊都，1955年政府才遷都丁布。
我們先去吃午餐，飯後就直接前往普那卡宗參觀。
普那卡宗是全國第二大的城堡，修建於1657年，位於公河(Pho-chu)和母河(Mo-chu)的交匯處。
看到沒？又是「兩河交匯」，所以也是聖靈集中處。
難怪這裡要建築一座神聖的宗，而且這兩條河乃高山冰河融水匯聚而成，所以更顯清徹聖潔。普那卡宗就安祥佇立在水流碧波及蔥綠林野間，兼具王者氣派及古典優雅。當然如此聖靈匯集的建築也有段神奇傳說：
據說蓮花生大士曾經預言：「一位名叫南結的人將在臥象形狀的丘陵建立城堡」。17世紀不丹國王阿旺(夏仲阿旺南結Zhabs-drung ngag-dbang rnam-rgyal)來到了普那卡，發現此處丘陵形狀與臥象十分相似，於是在象鼻尖(丘陵的最低處)修建了普那卡宗，因此應驗了千年前的預言。
只是普那卡宗在歷史上遭逢多次火災，並於1960年及1994年因父河上游冰川融水氾濫而淹沒，雖然很快就修復，但堡裡文物幾乎損壞殆盡，唯有部分城牆尚能見到原貌。所以現存的木質建築皆不超過80年，倒是雕刻工藝仍精湛有餘。
在普那卡宗，堡外流水淙淙、遠山蒼蒼，堡內一棵古菩提樹參天而立，偶有小喇嘛步行走過光影便沿著長廊移動，讓人有種時光倒流的幻覺，彷若置身千年古國裡。
參觀結束後，沿著木製大橋跨河而歸，橋上兩位身著傳統不丹服裝的木匠正努力刨著一塊木板，要修補損壞的橋面。我蹲著向他們打招呼，但語言不通，只能彼此點頭微笑，最後我撿了兩只刨木屑留念。刨完之木塊將成為普那卡宗的跨河橋板之一，協助河岸居民往返河中的城堡，而刨下之木屑我就帶回台灣，裝在玻璃瓶裡置放在書桌前，讓我隨時想像遠在不丹普那卡宗那段和木匠在橋上相遇的機緣。
■ 其米寺(Chimi Lhakhang)
三點鐘離開普那卡宗(Punakha dzong)，二十分鐘後來到其米寺(Chimi Lhakhang)，這裡供奉著被人們稱為顛僧的主巴昆列(DrukpaKuenly)。顛僧的生平雖然導遊已略作簡介，但我沒詳細記載下來，只記得他的行為舉止很像中國的「濟公」。
事實上其米寺只是一座丘陵上的小寺廟，但要步行二十餘分鐘並穿越梯田的層層田埂才能到達，重點就在那些梯田及河谷，前兩天我才苦於毫無機會到不丹的稻田裡去散步而已，沒想到現在居然能在落日偏西的光線裡行走於翠綠的稻浪裡。至於那片河谷的美，再多文字也無法形容，還是直接看相片好了，若相片的標題就叫「人間仙境」，我想也沒人反對吧！
■ 星空
四點半搭車回首都丁布，一路都是崎嶇的山徑，上車沒多久我就睡著了。
被喚醒時，不知置身深山何處，四處一片漆黑，沒有路燈，沒有居民，我們停車休息十分鐘。我睡得雙腿發麻，下車蹣跚地走到遠處漆黑處尿尿，還一直處於睡眼惺忪狀態。摸黑慢慢走回巴士的途中，無意間抬頭一望，居然滿天遍佈晶瑩剔透的星星，像綴滿水鑽的黑絲絨。我楞在那裡，雙手不自覺舉起，然後雙眼閉上，在微冷的山風裡，整個人飛到天際溶入星空裡。
於是我知道了，不丹位在天堂與人間的交接處，這裡充清淨及靈性，每當夜幕降臨，只要閉上眼睛，就可進到心靈的天堂了……
(特別寫下這些文字，以紀念一段在深山裡沒有路燈的特殊乘車經驗。)
■ 晚安
八點鐘回到旅社，晩餐時一對夫婦開始抱怨被梁朝偉和劉嘉玲騙了，以為不丹很浪漫，結果這麼不好玩。大家都累了，也沒人理會那些抱怨。飯後我和林兄趁機到不丹首都丁布街上胡亂逛逛，許多商店都已關門，林兄買了一件T恤及一幅台幣1200元的唐卡。
九點多回旅社，也是整理完相機及電池，寫些文字就睡覺了。
我倒覺今天行程非常豐富，特別是其米寺那些美麗的梯田及河谷。一直記得站在河谷旁讓陣陣山風吹彿時，我告訴身旁的導遊，若有機會再來不丹，會直接到其米寺，就每天在河谷旁無所事事地吹風，無所事事地過幾天閒適的日子。
而今天……
帕羅河及丁布河交流處有3座浮屠，
兩山交匯處的多丘拉隘口有108座浮屠，
公河和母河兩冰河融雪河的交匯處有普那卡宗，
星空和喜馬拉雅山交接處有快樂的國度不丹，
在平靜與滿足之間有我的酣睡，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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