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旅遊篇
著名導演文溫德斯(Wim Wenders)拍攝的紀錄片「樂士浮生錄Buena Vista Social Club」是一部關於古巴老樂手的故事,每次都看到讓我熱淚盈眶,那些被遺忘在時間裏的樂手和音樂總是感人。
這些古巴老樂手的重新被發掘,使得90年代後期的世界音樂市場幾乎全被古巴頌樂(Cuban Son)獨攬。1997年他們錄製的第一張專輯「記憶哈瓦那」就創下全球數百萬張的銷售記錄。那些源自生活、節奏鮮明的旋律,哀而不傷、深情自然,隨手捻來即吟唱成歌,讓世人重新陶醉在古巴音樂的即興美感裏。
一部記錄片「樂士浮生錄」及一張專輯「記憶哈瓦那」讓古巴在我的旅遊版圖裏有著無可取代的特殊地位。我是一個沒有音樂就無法生活的人,來古巴像是一場朝聖,那些真實而觸動人心的音樂就遍植在古巴的陽光裏。
一輩子不來古巴朝聖音樂,就是一種遺憾,雖然我是個凡事都叫自己不要遺憾的人。
■ 音樂早餐
我因音樂而來,而這裏果然到處都是音樂。
八點半下樓去吃早餐,電梯門才移開,音樂就湧進來。隨著旋律尋到餐廳去,是幕熱帶風情的繁華景致,來自世界各地不同膚色的人就盛開在餐桌和美食間,夾雜輕聲笑語及餐具碰撞的銀色聲響。席間栽植著綠色植物,窗外的陽光迫不及待地鑽尋任何縫隙溢進來,這充滿著顏色和聲音的視覺空間就是我們用餐之處。能置身如此鮮明的哈瓦那,真感謝老天爺給了我這趟卑微、虔誠且按奈不住感動的造訪。
餐點及食物也是色彩明亮,如同古巴的音樂。
我吃得簡單,心都在音樂裏。三位樂手流動著低音提琴、吉他及小提琴的旋律,不只是水乳交融,更有種讓光線(陽光)和氣體(咖啡香)結合的魔力。有幾次,我就不自覺地停下刀叉抬頭凝視著樂手們的身影,久久無法自己。
這些音樂起源於1930年,當時古巴簡直就是美國的殖民地,美國控制了古巴所有資源,如煙草、蔗糖等,當然也包括音樂。於是古巴音樂隨著美軍及美國唱片傳播至全世界,許多人便誤以為那是美國爵士樂。六○年代古巴革命成功,開始和美國對立,紐約的Salsa興起取代古巴頌樂。
其實Salsa源自古巴頌樂(Cuban son),它是十九世紀從古巴東部第二大城San Diego de Cuba發展出來,本來只是農民的吟唱,隨著駐軍傳至哈瓦那,經過二○至五○年代哈瓦那的繁華慢慢演進而成。後來逐漸被人遺忘,直到1997年「記憶哈瓦那」專輯的發行才又掀起世人對古巴音樂的狂熱。
事隔五十年,古巴音樂才又重回世界舞台。五十年前的盛況,年輕如我無緣目睹,但九十年代再度掀起的古巴音樂潮,我就不缺席了。幾年的期待,終於如願踏上哈瓦那。吃飽後,林兄先上樓去,我捨不得走,就站在樂手旁邊聽,回想著這段古巴音樂史。
很神奇吧!因為政治讓古巴音樂匿跡於世界舞台,卻因一張CD又讓世人狂熱於古巴音樂。在我解不開的生命邏輯裏,這段古巴頌樂的發展史彷彿教了我些什麼,是「世事無常」或「本質不滅」之類的嗎?
■ 10月10日
今天的行程主要是哈瓦那(Havana)市區觀光,參觀摩洛要塞、大教堂、劇院、中央公園及昔日西班牙殖民時期的市政大樓等等。
老實說,這些都不是重點,只要走在哈瓦那的舊區街道上,那種色調及氣味就迷死人了。哈瓦那就是哈瓦那,很難發現有一個城市可以陳舊得如此鮮明且散發陽光般的魅力。
■ 摩洛要塞
昨天凌晨一、兩點才睡,領隊貼心,早上讓大家休息個夠,十點鐘才出發。
走出旅社,外頭陽光艷麗得耀眼,鮮藍的天空彷彿溶了些色調到海裏頭似的,連海水也碧藍得淸徹,到處都光影鮮明,心情彷如綻著嫩芽的春天原野,乾淨又清爽。
車子沿著海岸走,一邊是海,一邊是西班牙風格的老建築,這段路在「樂士浮生錄」裏曾出現過。感受敏銳的我,立刻墜到影片的舊時光裏,那些斑駁的老錄音室,那些古舊的擺設,麥克風前風霜的聲音正唱著泛黃的記憶……那是電影的畫面……
時光消逝,譎變世事幾番炎涼,走過古巴革命後四十年的大街小巷,這些樂手都老了。在記錄片裏,就站在鐵道旁敍述過往或坐在濃蔭下侃侃而談,三言兩語就交代一生的起落。一把樂器、一疊照片、一段回憶,鮮活在眼前的都是精彩的音樂老靈魂。他們享受音樂,渴望音樂,熱愛音樂,技法如火純青,歌聲悠揚細膩,只是在樂界人生裏,他們都老了。
有時,我甚至分不清那是車窗外的畫面或是電影裏的畫面……
車子經過一個隧道,領隊說「摩洛要塞」到了,我才回神過來。早上到現在,心情都亢奮中,因為我正在哈瓦那。
「摩洛要塞」是西班牙人於1598年所興建,防守並控管著哈瓦那港的出口,1762年曾被英國人攻下……領隊介紹著,我早已溜到外頭的攤位上去看“古巴人”及那些充滿加勒比海氣息的手工藝品。對古巴人當然好奇,雀躍的我每個攤位都殷勤瀏覽,覺得眼前每尊皮膚黝黑的小販和「樂士浮生錄」裏的人物就是一模一樣,又幻想自己走進電影裏去了。
至於摩洛要塞,只到離開前才匆匆走去看幾眼。從城牆可眺望海灣對面的哈瓦那新區的高樓聳立,這幅明亮的都市景象是古巴先進的另一面,但並不吸引我。很快我就又尋回攤位去看那些晾在陽光下皮膚黝黑的小人物,還是喜歡那些真實的生命。
■ 哈瓦那舊區
接下的哈瓦那舊區,是此趟中美洲之旅最吸引我的一段步程。
哈瓦那的每棟舊建築都散發著古舊的頹廢氣味,真的不誇張,一磚、一柱、一窗、一牆都散發著舊回憶的美感,像被印象派畫家塗鴉出來的城市,筆觸粗獷,光影清晰,斑駁卻美麗。
街上擠滿各國旅客,旅人們多彩多姿的衣著拼湊出活潑的加勒比海風味。街旁閒適的居民,雪茄抽著就三三兩兩聚著聊天,女人們不管胖瘦都塗著滿身鮮艷的服飾,儘管俗麗但在哈瓦那就是對味。
對應書上寫的:「哈瓦那是西印度群島最大的城市,空氣清新,陽光明朗,素有『加勒比海明珠』美譽。舊城是早期西班牙移民定居之處,充滿西班牙式的建築風格,四千餘座殖民時期的建築中,有88座列為珍貴歷史文物,包括著名的天主教大教堂、市政廳、哈瓦那大劇院,薈萃了巴洛克、新古典主義等建築特色。」此時我們就游移在殖民時期的舊建築中,人物游移、光影游移、色彩游移、心情游移,這就是哈瓦那。
走過中央公園,街頭畫家過來幫人畫漫畫,跟在身旁一分鐘不到就把你畫成卡通人物,成品遞給你,就又尋找另一位遊客描繪去了。看到自己被畫成漫畫,笑一下,掏一塊錢美元給小費,溫馨又有趣。幾位節儉的年長團圓,為了省下小費,拼命躲著不讓人畫,在如此鮮明的城市裏,不把心情放開來,有點可惜。
經過海明威長住的旅社(Hotel Amobs Mundos),趕快進去感染一些文學氣息,希望耳濡目染的突然開竅,能讓我寫出如同「老海與人」的偉大鉅作,嗯……是「老海與人」嗎?
經過一家古色古香的旅社,讓大家進去上廁所,有著陽光及綠色植物的中庭,看來極為典雅。經過一家銀行,讓大家進去換錢,我乖乖排著隊,在駐衛警的看守下換了美金二十元的古巴錢(共產國家,果然戒備森嚴)。經過一家大藥局,讓大家進去參觀,「國師」也在裏頭探著(他是位藥商),我趕快(很狗腿地)指著「國師」告訴店員他擁有一家很大很大的藥局,very very rich哦!店員羨慕的眼神裏,「國師」居然不好意思地搖頭直說「No,No」。
後來那位膚色棕黑的美麗店員用生疏的英文試著要向我傳遞一些訊息,聽了很久才弄懂,意思是說你們的藥局是私有的,這藥局是公有的。
整團長長的隊伍拖曳在人群裏,慢慢移到大教堂前的廣場。還沒走近,遠處就傳來陣陣古巴頌樂,心情瞬間開展來。原來是四位老樂手在廣場旁演奏,我就黏在那裏不動了,一首一首的聽,情緒跟著起伏,那生動的旋律又把我帶回電影的畫面裏。全神貫注聆聽,每個音符都不放過,後來才在雜雜碎碎的耳語裏,傳來「國師」的老婆走丟了,沒跟到教堂這裏來。「國師」和導遊分頭去找,我們被囑咐留在原地不要動,我樂得有更多時間欣賞那些音樂,團員們則又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二十來分鐘,人找回來了才啟動離開。
繼續在哈瓦那舊區內游移著……
■ 記憶哈瓦那
跟著人群走,我一直想著「樂士浮生錄」裏那位老鋼琴手,魯本•岡薩雷斯Ruben Gonzalez。
七十幾歲的魯本非常喜歡彈琴,每次碰到人,他都會問:「要不要聽我彈琴?」大家在電影裏看到他在體育館彈琴的部分,並不是導演刻意安排的。因為魯本家中的鋼琴壞了,又沒錢買新的,所以就每天散步到那個體育館練琴。「樂士浮生錄」1997年開始錄音時,他每天都最早到錄音室,甚至比錄音室的管理員還早到。有人問他為什麼?他就說:「我想彈錄音室裡的鋼琴!」。
「樂士浮生錄」引起媒體注意後,很多人到古巴去採訪魯本,他都會與記者相約在飯店大廳,因為他想要彈飯店大廳裡的那架鋼琴。直到1999年,魯本家裡才有了新的鋼琴。他在新專輯《Chachullo》中就寫到:「我希望每一天都能彈琴」,在紀錄片中,魯本也說:「我要彈琴直到不能彈為止,彈到進入墳墓那天」。竟然有人彈琴彈了七十幾年,還這麼愛鋼琴。
這就是古巴的老樂手們,他們熱愛音樂。他們活著,沒有什麼好的物質條件,但只要有音樂就可以了。家裏沒錢買鋼琴,就到有鋼琴的地方去彈,看到電影裏的魯本在體育館裏練琴的畫面,每次都很感動。
走著走著,在哈瓦那的街上,那些電影的畫面就又活了起來。我隨著電影那些老樂手的音樂走回記憶去,感動的淚水就不自覺含在眼眶,我正走在哈瓦那,我正走在記憶裏……時間2005年10月10日上午十一點鐘。
在此特別向各位推薦:
1. 「記憶哈瓦那」專輯
2. 紀錄片《樂士浮生錄Buena Vista Social Club》
3. 導演文溫德斯(Wim Wenders)
4. 《里斯本的故事》的電影配樂
附錄(一)關於「記憶哈瓦那」專輯:
本專輯得到九八年葛萊美最佳拉丁音樂獎。由伊布拉印飛列(IbrahimFerrer)這位古巴國寶級的好手所主唱,收錄了Danzon、Bolero、Guajira、Tmbao等不同音樂形式的風格,本專輯順理成章地成為進入古巴音樂的「叩門磚」。
這張由Ry Cooder製作,網羅古巴四代精彩藝人同堂演出,不計排名的演唱專輯,無疑是世界音樂樂壇近來的盛事一樁,所得獎項不計其數。現年九十歲,曾經紅極一時的古巴老唱將 Compay Segundo 的鮮活演出,最為人津津樂道。這支在哈瓦那臨時成軍的「夢幻組合」,唱盡了古巴音樂黃金歲月的歌謠,許多專輯中的節奏與旋律也曾流傳世界,至今仍不斷被翻唱。古巴音樂迷人之處在於其生命力與厚實的傳統根基,Ry Cooder在與這群舉手投足間皆是音樂的老歌者、樂手合作後感動不已,稱這張專輯是他一生中最精采的音樂經驗。
德國導演溫德斯(Wim Wenders)深受「記憶哈瓦那」中老藝人的圖像吸引,以鏡頭記錄了他們的音樂生命。在聽見古巴老藝人淬鍊數十年的聲音之外,得以看見一部細緻動人的音樂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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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陸西北的春天仍不定。有日光的午後,刮來一片巫雲,便滴答起雨,偶爾衣領上發現冰粒,忍不住尖聲笑起春天,能有那麼多驚喜。四月,在初綠、樹頂白花、雪凍的鼻尖、厚灰大衣伴隨下,轉動在安穩、一塵不染的歐陸列車上。
阿姆斯特丹的狹街上,擦肩而過的盡是德語與美式英語,酒醉大麻醉的興奮異國人,趁著基督復活日的救贖,貪婪著自己城市的禁忌,咖啡店 (Coffee Shop, 註一) menu後閃動迷幻的眼神,儀式般進入共同的冥想,眼珠統一成一種 trance 的顏色……,然而,因為合法,一切便顯得平淡無味了。在這電車線纜與人錯縱盤繞的城市,我貪圖的不是咖啡店纏綿著的雷鬼音樂,而是這天從古巴來的「活生生」的樂聲,那自二○年代始,便在哈瓦那俱樂部鼓動起的樂音。
二○年代至五○年代,古巴人帶領著全世界輕搖臀部的音韻,與這歐洲城市仍有些自由的交集,但,皇家卡列劇院的雕琢與絲絨座椅,書包內那張貴賓證,令我不安起自己的階級與特權,與舞台上即將演出的古巴「鄉根」音樂的關係。
拉丁美洲音樂是否仍脫離不去歐洲殖民主義副產品的陰影?門外買不起門票的背包旅者,失望地離去。我奇想著小喇叭一吹響,馬拉卡斯(maracas)一搖擺,崩歌鼓(bongos)一拍打,便震得這擺出俗豔架子的劇院直不起腰。仍沉著臉的舞台,閃動著一把擱在座椅上的古銅小喇叭,魯本的鋼琴立在舞台左側,高大的低音大提琴夾在鋼琴與兩列座椅間無法旋動,馬拉卡斯與吉羅(guiro)仍靜止,右側高台上已架起鼓具,古巴吉他特瑞斯(tres)與兩把六絃吉他在琴架上待命,樂人仍未上台,舞台便已裝載不下這夢幻組合過多的才藝。
舞台上探出身影,我認得那臉,尼克苟爾得(Nick Gold),從倫敦小閣樓上非洲 / 拉美音樂的小製作公司,到這樣一個全世界注目的大場面,他仍輕便地勞動。T恤已罩不住我們初識時仍未有的小腹。
舞台上的樂器仍沉靜,聽眾已開始鼓譟,身旁的歐洲人嘲諷著:「古巴時間嗎?」兩台電視錄影機分立舞台的最兩側,電影攝像的兩人則選了台後的一角。他們說溫德斯(Wim Wenders ,註二)也來捕捉這歷史性的一夜。隱約見到身驅壯碩的他,隱身在舞台深處與鏡頭後。
樂人陸續進場,萊庫德(Ry Cooder)夾在隊伍間,毫不招搖地坐在二排偏右的位子,仿彿他在這場重返世界舞台的古巴音樂世紀之演中,只是枚小螺絲。我終於打開心中的結----曾經對「非古巴人」的庫德,製作『記憶哈瓦那』(Buena Vista Social Club,註三)這樣一張猶如古巴當代音樂史回顧的專輯有過質疑。庫德畢竟聰明,沒在這團體中扮演全知全能的角色。現在,在這場演出中,他只是個悄悄坐在位子上的吉他手。伊布拉印飛利(Ibrahim Ferrer)誇張著進場的腳步,調皮逗弄起聽眾,這夢幻組合中較年輕的主唱也有七十一歲了。粗壯的埃力亞德斯歐丘阿(Eliades Ochoa),仍頂著牛仔帽,象徵他音樂中不同於其他都會樂風的源頭。
「鏘鏘(Chan Chan)」的前奏才一響起,全場便為之癡狂。我的眼淚也停不住。古巴革命近四十個年頭後,眼前的古巴民間音樂仍鮮活,舞台上的古巴老藝人們活過這近半世紀的歲月,帶著世人漸忘的古巴舞韻,重新見證過往年代裡曾被放縱,又被壓抑的聲音。我暗自慶幸,雖然美國曾阻斷古巴樂人的音樂通道,古巴民間音樂卻在良好的質地發酵後再重生,鄉根音樂的精神尚未枯萎。政治終究敵不過樂音。九十一歲的剛拜塞根都(Compay Segundo)從台側進場,撤開扶著他的工作人員的手,挪移著腳步,短而驚險的路程,讓所有人為他捏了把冷汗。到了舞台中央的定點,剛拜卻出人意料地扭動起身體,回應觀眾的擔心。古巴藝人特有的天真與逗笑天份,在剛拜身上刻劃最深。
「鏘鏘」是首帶著鄉村樂風的「頌樂」,剛拜早年的作品,記錄了他青少年時菸草田工作的經驗,歌曲中露骨的情愛,與濃稠的性愛隱喻,正是古巴民間歌謠內涵的特色。剛拜低沉的嗓音隨著伊布拉印的高音合聲一起承,立刻讓人忘了他們的年齡。埃力亞德斯的鄉村吉他與萊庫德的夏威夷吉他交互勾勒guajiro(農人)的氣味。小喇叭手彌拉寶(Mirabal)帶出「杜拉的房間 (El Cuarto de Tula)」的序曲,康加鼓與崩歌鼓呼應著引出其他細碎的敲擊樂聲,劇院震動了起來,掌聲幾乎淹滅樂聲。這首唱來激動的搖擺「頌樂」,由埃力亞德斯、伊布拉印與皮歐雷巴(Pio Leyva)共同擔任主唱,纖弱的老藝人,仍能將女孩閨房著火的激情煽動得熱烈,觀眾絲絨座椅下的腳也隨之踏動成卡列劇院的節奏。
幾首令觀眾陷入癲狂的「頌」後,魯本才由人從舞台左側扶坐在鋼琴前,七十九歲的他腰已挺直,瘦削的身影拖著兩隻大手掌,患嚴重關節炎的魯本,腳步艱難,可是他那一雙青筋浮起的大手掌,一落在鋼琴上,便不停止地滑動出古巴音樂黃金年代的黃金曲目,那些曾伴隨他青春與成功光彩的創作,引誘出聽眾的集體記憶,一段沒有國界的音樂記憶。
六十八歲的歐瑪若普同多(Omara Portuondo)是這夢幻組合中唯一的女性,她的低音極盡撩人的性感,詮釋一九六四年過逝的重要古巴女性音樂家瑪利亞.泰萊莎.貝拉(Maria Teresa Vera)的「二十歲(Veinte Anos)」,有母親厚實的溫潤,亦有情人撫愛的柔緻。剛拜一面擁舞歐瑪拉,一面為她合聲,九十一歲的他毫不遲疑地透露著情愛的眼神。間奏,兩人貼著臉,輕軟地在舞台中心擺盪起舞步。
伊布拉印與歐瑪若的「靜穆(Silencio)」,是『記憶哈瓦那』專輯錄音外的作品,但仍是離記憶不遠的經典情歌 (Bolero),拉法埃爾‧艾南德茲(Rafael Hernandez) 極度浪漫而內斂的作品。當歐瑪若以其低印吻伊布拉印的柔細,聽者的骨頭酥軟成漿液融貼在座椅上。或許是歌,或許是動人的詮釋,或許是卡列劇院的轟隆掌聲,也或許是古巴音樂重回世界的事實,歐瑪若的淚隨著Silencio 輕輕滑落,克制住嗓音的鬆動,歐瑪拉微微低下頭,掩飾止不住的淚水,擁著歐瑪若的伊布拉印,悄悄在對望吟唱間為她拭去淚水。看與聽著這群古巴老藝人在舞台上磨去「自我」地傳遞樂聲,先於觀眾陶醉於音樂而非自己的表演中,「頌樂」流動在他們體內,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來。觀眾與舞台的界分此時模糊了,我們在小喇叭與鼓樂之間,我們也在歐瑪若與剛拜的擁吻間,我們是卡查伊多(Cachaito)鼓掌上旋弄的低音大提琴.……,這是古巴傳統「頌樂」仍綿延的原因嗎?
庫德說,「這是活著的音樂,不是鎖在博物館的音樂。」舞台上的燈熄了近四十年,再啟,古巴音樂的火種仍舊燃燒…… Ay candela, candela, candela me quemo 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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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二)關於紀錄片「樂士浮生錄Buena Vista Social Club」:
片中記錄了一群古巴國寶級音樂家的傳奇故事,由於天生賦有音樂細胞,讓這群老樂士有機會踏上歐洲,在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表演。縱然與古巴交惡長達40年的美國,卻讓這群古巴老樂士用音樂跨越了政治的藩籬,破例獲邀進入美國的音樂聖壇「卡內基音樂廳」演奏。演奏完畢,與會者一致起立鼓掌,讓這些老樂士們感動流淚。
事後當他們在美國街頭打公共電話回古巴老家報喜訊,怎樣都打不通,原來兩國無邦交。他們的純真、可愛,都被文溫德斯生動捕捉。影片一經問世,受到絕大多數人的肯定,尤其在國際大小影展上共獲得13座最佳記錄片獎,包括歐洲影展、金球獎、美國國家影評人協會、紐約、洛杉磯影評人協會、西雅圖、入圍奧斯卡最佳記錄片等,可說是近年來國際知名度最高的一部音樂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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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三)關於導演文溫德斯(Wim Wenders):
著名的德國導演文溫德斯,近年來非常活躍,許多作品都為國內影迷所熟悉。戰後興起的德國新浪潮當中,溫德斯就是受到高度注目的新導演之一。早在1982年就以《事物的狀態》獲得威尼斯影展金獅獎;接者1984年以《巴黎.德州》一片,獲得坎城影展金棕櫚大獎;1987年的《欲望之翼》再次獲得坎城影展最佳導演,都使得溫德斯在國際間的動態備受矚目。之後又拍攝了《欲望之翼》的續集《直到世界末日》。而他為人所熟知的作品還包括有:《美國朋友》、《尋找小津》、《在雲端上的情與慾》、《里斯本的故事》。1998年執導的電影《樂士浮生錄》推出後大為成功,讓漸被遺忘的古巴音樂再次躍上國際舞台;2004年,溫德斯傾力再推續集《樂士浮生錄2:名揚四海》,在威尼斯影展上的首映同樣再掀熱潮。最近導演作品則為2004年威尼斯影展參賽影片《豐饒之地》(Land of Plenty)。
溫德斯的電影深受影評人及觀眾的喜愛,多次榮獲坎城、柏林、威尼斯等國際影展的大獎,德國著名的《明鏡》週刊曾這樣評價溫德斯:“溫德斯是一位超然的魔術師。”除了電影,溫德斯更涉入攝影、繪畫、音樂、寫作及出版等領域,尤其在攝影方面的表面,絲毫不遜色於知名導演的頭銜。自1986年至今,其攝影作品屢屢在世界各地巡迴展覽,包括巴黎龐畢度中心、西班牙畢爾包古根漢美術館等主題展覽,及參與威尼斯雙年展,是具有世界影響力的攝影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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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四) 文溫德斯(Wim Wenders)的電影音樂《里斯本的故事》:
關於文溫德斯(Wim Wenders)的電影音樂除了《樂士浮生錄》及《樂士浮生錄2:名揚四海》外,我個人則極力推薦《里斯本的故事》的電影配樂,由西班牙的六人民謠樂團Madredeus(聖母合唱團)負責製作演唱。
Madredeus的特殊,除了主唱輕迴飄渺的迷人歌聲外,其返璞歸真的樂曲編排,在忙碌恍忽的生活環境下別有一份安寧靜珌的紓緩心靈作用。目前在國際樂壇已引起一股不可忽視的旋風,更是您最值得收藏的音樂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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