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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笠嵬專訪 (Olivier Ferrieux)

 

 

其實我生長在一個可以自由幻想的國度裡,但要碰到和我同一國的人很難!還好我的小姪子弘澤(8)是和我同一國的。

那天我在幫家裡的大黑狗洗澡,弘澤就過來和我聊天,他說阿嬤去泡溫泉那裡也有一隻大黑狗,叫做東東

「好吧!我們家這隻叫做西西好了。」我邊洗狗邊回答他。

「為什麼不叫南南北北呢?」

「也可以啊,那乾脆叫東東西西南南北北!」

於是我們都欣然同意,家裡的大黑狗改名叫東東西西南南北北

不到兩分鐘,弘澤又問:「阿備,你不覺得我們家的狗和 黑貓宅及便 那隻黑貓長得很像嗎?」(弘澤都叫我「阿備」,台語的「伯父」。)

「你還不知?」我假裝極度驚訝:「黑貓宅及便 的那隻黑貓就是我們家這隻,把拔沒告訴你嗎?」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啦,牠不止會假扮成黑貓,有時也會變成白貓!」弘澤指著被我塗滿“白”泡沬的大黑狗說。

「好吧!那牠的名字就改叫東東西西南南北北黑猫白猫。」

瞬間,我們倆都很滿意這個新名字。

但沒幾秒鐘,飛來一隻鴿子,在路旁啄食。

弘澤說那是:「鴿子」,我說是:「粉鳥」……

也不知怎麼聯想的,反正最後我們我們決定把家裡的大黑狗改名為:

東東西西南南北北黑猫白猫鴿子粉鳥

而且我們都覺得每個小學生的名字都要取這麼長,這樣國小老師點名時才不會一下子就點完了。你看!弘澤就是和我同一國的,我們之間的溝通完全沒問題。

我每天回家就會先和「東東西西南南北北黑猫白猫鴿子粉鳥」玩耍,有一天弘澤看我在逗著狗狗,就過來觀看,然後……忽然開口:「其實牠是一隻黑青蛙!」

我轉頭,露出驚訝的眼神看著弘澤:「又被你發現了,牠的確是一隻黑青蛙!」

「我不但知道,而且知道牠爸爸是一隻蟾蜍。」弘澤得意地回答。

看他都知道真相了,只好把「東東西西南南北北黑猫白猫鴿子粉鳥」隱瞞多年的身世全部告訴弘澤,不止牠爸爸是一隻蟾蜍,牠媽媽根本就是一盒彩色筆。

從此,我們更疼愛家裡那隻身世稀奇的黑青蛙了!

還好!我和弘澤是同一國的人,平常可以這樣交談,不然人生真的會無聊死。

有一次我回家剛好看到老媽在包“水”餃,弘澤就告訴我:「阿嬤在包“火”餃。」

我說:「其實是“火手”(餃和腳同音,所以把腳改成手)!」

「不是,那是“冰頭”。」弘澤立刻反駁。

「好吧!告訴阿嬤我晚餐要吃二十顆“冰頭”。」

弘澤就跑去告訴阿嬤……

然後,我就被我媽唸了一頓,說我沒事只會教壞小孩,兩個人成天講些亂七八糟的話。真是的!這些“麻瓜”永遠不懂我們的世界!

反正弘澤和我是同一國的,他還很小時我們就會用相同的語言溝通,但當我們兩個一起牽著家裡的黑青蛙去公園,並對著牠大叫「東東西西南南北北黑猫白猫鴿子粉鳥」時,別人都會認為我們是“肖仔”。哎!和我同一國的人還真不多!

還好我又發現有位法國來的畫家和我是同一國的,那天我特地去新店訪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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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926日 (星期六)

上午十點多我們來到歐笠嵬(Olivier Ferrieux)在新店花園新城的家,友人Elita開車載我過去,同行的還有網路上認識的Joice及她女兒。天氣晴朗的不得了,透明的陽光混雜著樹葉及花香的味道,濃濃淡淡地隨風流動,我覺得……應該有無數花草小精靈幫忙傾倒香味,是歐笠嵬揮著彩筆請他們過來的。

我們繞了很久才找到迷宮裡的歐笠嵬的家,他已在路口害羞地等我們,精靈們則躲在半透明的綠色嫩葉後面窺看我們四位稀客。我下車先和歐笠嵬握手,他騷著頭有點不好意思,像小孩子看到陌生人一樣。幸好Joice和歐笠嵬已相識多年,她開朗的笑語很快就化解現場的陌生氣氛。接著就往歐笠嵬的城堡移動,精靈們都興奮地跟隨我們移動,在樹葉和花瓣間彈跳前進,正當我們沿著旋轉如海螺的階梯走進城堡時,提著蒲公英當燈籠的綠色精靈剛好如蚱蜢般跳到我的鼻頭,看得我兩顆睛珠都擠成鬥雞眼了。我眨著眼想再看清楚時,蒲公英和綠葉般的身影早不見了,只聽見開心的歐笠嵬手舞足蹈地在前頭帶路,說話的樣子就像唱著快樂的法文兒歌。

才進到歐笠嵬的城堡,我和Elita立刻一陣驚嘆,然後就忙著抽出相機拍照……嗯,我擔心萬一那些精靈都跑光,就拍不到了。

顧著追逐精靈,忘了城堡裡的美麗皇后正熱情地迎接我們……

「哈!哈!哈!」皇后的笑聲震天而來,不誇張,真的就像莫札特《魔笛》裡的夜后之高音詠唱。精靈們聽到皇后的命令都“咻”一聲各自歸位了,有的貼回牆上不敢動,有的黏在樓梯口,有的印在抱枕上,有的藏在屋樑旁……

原來那些壁畫都是精靈們變成的!等一下趁沒人注意,再去尋找提著蒲公英當燈籠的綠色精靈。發現這個小秘密後,我得意地偷笑,才蓋上相機鏡頭,就發現滿頭卷髮的皇后已尖叫著要我拍照了!

「啊咧發生什麼事了?」我還疑惑著。

皇后指著我在《音樂.旅行》書裡幫老媽拍攝的相片,叫著說:「你竟然可以把你媽拍得這麼美,趕快、立刻、現在幫我拍照!」然後拉著我,要往陽台移去。

都怪Joice啦!沒事幹嘛把我的書翻給皇后看,害我不知如何向皇后解釋,要把母后拍攝成公主,還是需要美麗的衣裳及高明的化妝術才行……

精靈們都有讀心術,發現我對拍攝皇后的想法後,都裂嘴大笑。

不過這位皇后和童話裡的不太一樣,開朗又天真,笑地起來總是驚天動地,她就是歐笠嵬美麗的妻子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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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說她喜歡拍照,但歐笠嵬不喜歡,因為不上相。以前有位記者到家裡來拍照,他計劃要拍攝一百位藝術家,但拍完回去後就音訊全無,如石沉大海……

最後我們可愛的金花忍不住直接打電話給記者:「啊我們的相片咧!」

才知道,國王和皇后的合照……皇后美麗動人,但國王不OK,所以相片不能用。

說完,又聽到金花「哈!哈!哈!」的笑聲響起。

我覺得想拍攝這對天下最可愛的國王及皇后,重點在捕捉皇后的“笑聲”和國王的“想像力”,不然相片會全然無味。

懂得讀心術的精靈們都同意我的看法,尤其裹著紫色鬱金香花瓣的長捷毛精靈拼命點頭,然後吐了幾顆橘黃色的肥皂泡沫送給我。

Shin,我知道你不喝咖啡,所以給你一杯鮮榨橙汁。」Joice已把一只橘黃色汁液盪漾的高腳杯遞過來了。Joice身著一襲民族風的服裝,看起來像尼泊爾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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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旁的精靈

 

 

 

 

 

接下來,歐笠嵬領我上樓去看他的作品,而Elita則隨皇后去參觀歐笠嵬的畫室。

往二樓的樓梯旁就立著一只精靈,我經過時還偷偷對我眨眼睛。結果才踏進收藏室,我就驚叫連連了,到處都是精靈,牆上的、櫃子上的,畫布裡頭的,每隻都頑皮地迎接我。對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驚訝,我只顧著汲取那些圖案和色彩,幾乎忘記要呼吸了。

「哇!需要多豐富的想像力才能創造出這樣的精靈王國。」我喃喃地讚嘆,弄得精靈們都取笑我的“大驚小怪”!

「誰叫你們人類都長得一模一樣!」一隻每眼各有三個瞳孔的精靈抿著嘴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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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瞳孔精靈

 

 

不知三個瞳孔的眼睛是不是可以看到「三個Shin」?反正我趕快衝下樓去,想把Elita叫上來看這些精靈。怎知我才下去,就聽到Elita的尖叫,她看到跑步機旁有隻精靈正睥睨地指著滾輪帶。

看到Elita驚叫,金花也跟著「哈!哈!哈!」大笑。

睥睨精靈仍是酷酷地指著跑步機,覺得眼前這兩位會亂叫的女人吵死了,我直覺睥睨精靈肯定是男生,所以才會和我頗有同感。反正我佇立在旁邊數十秒,那兩位搶著講話都來不及的女人根本忽略我的存在,我只好自己飛奔回二樓繼續聆聽歐笠嵬介紹他的精靈。(回來時樓梯旁的精靈仍對我眨著眼,我確定他只有一個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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睥睨精靈

 

 

歐笠嵬又拆了幾件大作品讓我看,真是棒到無法形容,忍不住了,無論如何得把Elita拉上來一起觀賞。這次終於成功地把Elita從“她和皇后密如織布的對話中”拉扯出來,帶上樓來了。

「啊……」別懷疑,這就是Elita進到收藏室看到那些原作時的尖叫聲。

(真擔心樓梯旁的精靈會被嚇到離家出走)

那是幾幅畫著舊房子的作品,一層交疊著一層,歐笠嵬說每層樓都有生命,每層樓都會呼吸。這點我早就發現了,在歐笠嵬的畫作裡任何東西都生命,都會訴說故事。

那些作品太令人震撼,連平日物慾極淡的我,都渴望收藏這些原作。於是和Elita兩人彼此挖苦著,到底要賣房子或賣車子才能湊足錢買歐笠嵬的作品?最後我們的結論是,等歐笠嵬和金花回法國度假,我們再來偷畫就好,不然房子賣了,即便買畫回去如何陳列。正滿意我們的想法時,美麗的金花皇后已端著一盤香蕉,給它風姿翩翩地走上樓來了。

這是……皇后親手端上來的香蕉,肯定美味無比!

接下來,四張嘴就吱吱喳喳地怎麼停也停不下來(當然不是吃香蕉),國王和皇后忙著解說畫裡的精靈故事,我和Elita則拼命驚嘆及發問,幾乎同時四個人都在說話。而那盤香蕉也“沒時間”停下來,黏在金花皇后手上隨著興高采烈的交談在房間內揮來揮去,其實應該是“飛來飛去”。

天啊!不止國王的畫筆有魔法,連皇后的手掌也有魔法……所以那盤香蕉就繼續在屋裡飛來飛去。我忍不住拿相機追著香蕉拍攝,但怎麼拍都等不到任何靜止畫面,弄得歐笠嵬也覺有趣,指著我笑說:「Shin……在拍攝那盤水果!」我想這種水果會在家裡飛來飛去的畫面,歐笠嵬可能早已習以為常。

最後我什麼水果也沒吃到,整盤香蕉又黏在金花皇后的手上隨她下樓去了……

不是要請我們吃水果嗎?怎麼顧著講話,講完整盤又被端下去了,真是粗枝大葉的可愛皇后。還好!那杯鮮橙汁是Joice端給我的,Joice不懂魔法,不然可能連橙汁也飛來飛去喝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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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作品後,我們趕快下樓來喘口氣,那種“驚訝”排山倒海而來,讓人快窒息了!

終於逐漸恢復理智,窗外綠得發亮的樹林隨風飄來陣陣樹葉汁液的味道,我知道是歐笠嵬的精靈們在調製他們的飲料。陽光則忽明忽暗地流動進來,那是長得像貓咪的雲朵移動時所烘烤出來的光線,散發著暖色調的餅乾味。我們就在沒有沙發和茶几的客廳裡聊天,Elita和金花皇后在窗邊嗅聞著陽光的餅乾味,我和歐笠嵬坐在地板上,他正述說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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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他就喜歡中文字,覺得每個中文字都會呼吸、都會跳舞,所以1995年決定前來台灣 - - 這個有很多中文字居住的島嶼。他賣掉在法國的所有作品湊錢買機票,但只夠買單程票,也許來台灣就回不去了……

到了台北,什麼人都不認識,每天就在街上閒晃,不知怎麼辦?望著街車和行人,他只能茫然地一天過一天。在這個居住著很多中文字的島嶼,不會說中文要如何生存?

後來遇到Joice,她知道歐笠嵬會作畫後,就好心告訴他:「不然你在我旁邊擺個攤位,畫些東西來賣好了。」

於是開始在漢口街擺攤畫他的小精靈,起初他總是低頭作畫,不敢期待有人會停下腳步來。有時察覺有陰影靠近,他會用眼睛餘光瞄一下,是否那只影子會停下來畫。但攤位的光線暗了又亮,身影慢慢移去卻沒停下來,他只好把頭壓得更低,拼命作畫讓自己溶進精靈的世界裡,不敢再抬頭……

今天我才知道Joice和歐笠嵬還有這段感人的過往,難怪Joice留言給我時曾寫著:「已好幾年沒見歐笠嵬在那兒(漢口街)了,每次路過總會尋找能否發現歐笠嵬,沒有他,這條街總是覺得缺少了什麼。」

此時滿屋的精靈都安靜著,陪我們默默回憶那慘淡的日子。

低著頭的歐笠嵬又繼續說,每天他都縮在街角作畫,不期待是否有人佇足買畫。直到有一天,他仍埋頭作畫,忽然察覺四周充滿細微的聲音,忍不住慢慢地抬頭,才發現攤位圍著滿滿的人,大家都在看他的畫。

聽到這裡,我跟著激動又興奮!

接下來的故事,他不說我也知道……越來越多人喜歡他的畫,後來終於把這些漢口街的小精靈出版成《漢口街的小意外》。請點選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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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哈!哈!哈!」金花皇后的笑聲忽然傳來,幾隻翅膀鑲著金邊的蜜蜂精靈,驚嚇地像洗衣機般飛捲成好多金色的螺旋軌跡……逃光了,殘留下的金色光澤剛好形成一朵“金花”浮盪在空中。

原來金花皇后和Elita聊得不過癮,越界喊向我這邊來了:「你知道我怎麼認識歐笠嵬的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又是「哈!哈!哈!」三聲,金花皇后接著說:「好多人問過我,問得好煩,應該錄下來,讓想聽的人自己聽就好。」接著又是「哈!哈!哈!」三聲。

受到這些震天笑聲的衝擊,空氣中那朵“金花”漸漸碎成萬傾草浪,搖曳在陽明山上,當年金花和歐笠嵬及另一位友人就是相約去爬陽明山……

沿途金花早被歐笠嵬鬼靈精怪的想像力所吸引,歐笠嵬還會不時和樹木及昆蟲講話,反正這位金髮大男生一舉一動都吸引著她。於是金花開始盤繞著一個念頭:「好想牽歐笠嵬的手!」

好想牽歐笠嵬的手……好想牽歐笠嵬的手……好想牽歐笠嵬的手……

一片葉子精靈用耳語告訴另一片葉子,於是整片樹林都悉悉囌囌傳說著「金花好想牽歐笠嵬的手」,連天上貓咪形狀的白雲也貼著耳朵在聽!最後頑皮的蜻蜓精靈忍不住游著蝶式翻飛到金花的耳邊說:「金花你瘋了嗎?」

那警語如漣漪般盪進金花心底,提醒她「不行啦!女生不能主動牽男生的手。」

故事本該這樣無趣地結束,但當他們爬到山頂時,友人忽然冒來一句:「啊!不然你們倆個手牽手,我幫你們拍一張相片。」

這手一牽,興奮的金花立刻變成一隻抽了鴉片的磨菇精靈,神魂顛倒地化成七彩水母挺游到天上去了……接下來的故事,她不說我也知道……國王和皇后就結婚了,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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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ta和金花坐在窗邊,我和歐笠嵬坐在地上,聽到金花說「好想牽歐笠嵬的手」的往事,歐笠嵬笑得好害羞!

 

 

 

 

 

我們四個人聊得好愉快,精靈們就圍繞周旁隨著我們的喜樂哀怒變化他們的情緒。於是我看到憤怒的檸檬、害羞的曇花、嫉妒的高麗菜、滑稽的起司、憂慮的木瓜、痴肥老實的馬鈴薯、桀傲不馴的梅子酒……

剛好在廚房忙了兩個多小時的Joice喊我們過去吃飯了,四個人一起身,精靈們也煙消雲散地躲到餐桌上去了。哇!精靈化成的盛宴,檸檬醋、曇花湯、泡菜、起司、涼伴木瓜、馬鈴薯及梅子酒......

大家不約而同地驚呼,包括金花皇后的「哈!哈!哈!」,這滿滿的一桌,怎麼吃啊?

Elita貼到耳邊問我:「Joice不是說要隨便炒兩樣菜,大家吃得飽就好,怎會弄成這樣!」

我只能回答,是隨便炒兩樣菜沒錯啊,所以才只有一桌,若用心準備……那,可能就是滿滿的三大桌菜餚了!不過我開始懷疑Joice可能也精通魔法,才能變出這樣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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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餐當然吃得賓主盡歡,可惜歐笠嵬的胃腸不好,只能簡單吃些烤馬鈴薯,我則一直很忙碌,忙著咀嚼食物,也忙著聽笑話。印象最深的是,金花皇后說昨天剛燙了一頭捲髮,回到家歐笠嵬居然問她:「看到妳這頭捲髮,公車上的人怎麼說?」你看歐笠嵬的思考模式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樣。

後來大家又聊到歐笠嵬的書,也聊到我的書。

但我最關心的還是已絕版的那本《漢口街的小意外》……

今早來新店的路上,我和Elita還聊著,應該介紹書商給歐笠嵬他們,看能否再版這本《漢口街的小意外》。因為一直有人想買這本書,但市面上已找不到了。

等我說完,國王和皇后都楞住了,他們手上還有七百多本《漢口街的小意外》,根本賣不出去。

哇靠!這是什麼世界?想買書的人買不到,出書的人卻賣不出去。

很快地我和Elita就瞭解真象了,因為《漢口街的小意外》是歐笠嵬自己出版的,他們並沒有行銷管道,第一批上架的書賣完後,書局就找不到人訂貨了。於是《漢口街的小意外》就變成「想買的人買不到,歐笠嵬卻有一堆庫存放在家裡賣不出去」。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只怪歐笠嵬和金花都不是生意人,他們創造出一個美好的精靈世界,卻不懂如何將它們行銷出去。

這麼多年來,我找這本《漢口街的小意外》找得很辛苦,甚至上網去購買二手書,所以當下和Elita立刻表示要購買20本,沒想到金花居然說要免費贈送。我們當然堅持付費,藝術家都是很辛苦的,我們買不起原作,但買書支持優秀的創作者倒很樂意。

最後,金花「哈!哈!哈!」地說,不然買一本送五本。

我真想找根棒子把金花一頭打昏,你老公的畫超棒,這本《漢口街的小意外》也是難得的好書,妳千萬不能傻大姐般“賤賣”他的心血。

哎!夫婦倆都是老實人,不懂得作生意,依歐笠嵬的天份絕對能有更好的經營模式,但他們寧願和一堆小精靈住在綠樹的山裡享受清風和陽光。當然我沒把金花皇后一棒打昏,她是美麗的迷糊蛋,認識她的人一定會愛上她的開朗笑聲。我只是不知要如何幫助善良的國王及皇后!

最後這場精靈盛宴就在Elita帶來的感人美味小甜點中結束。

 

 

三點鐘金花要趕去教課了,她「哈!哈!哈!」地自我解嘲:「每次學生都會說,老師“又”遲到了。」反正經常遲到的金花皇后太可愛了,學生早習以為常!

Joice和女兒就隨她出門先搭公車回家,其實……我懷疑她們出了門,金花皇后就抽出一根仙女棒,然後“咻”一聲,三個人就不見了。

這種能越穿時空的魔法,還會讓金花遲到嗎?

沒錯,她施法時常忍不住「哈!哈!哈!」大笑,然後法術便失靈,精靈們就把她送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反正不是她的教室。

現在只剩歐笠嵬、Elita及我,少了金花皇后的笑聲城堡就變得靜悄悄的。天上的貓咪白雲仍一朵一朵飄過,樹林裡吹來的風從陽台鑽進來,撫觸完各角落安靜午睡的精靈們,再從歐笠嵬書房的窗口溜出去,不忘順便把桌上的書吹動幾頁(其實樹林裡的微風也喜歡閱讀歐笠嵬的書)。此時歐笠嵬正在幫我們簽名,他要送我和Elita一人一本書,其實他不只是簽上名字,還要在書頁上各畫幾隻精靈送給我們。

看著歐笠嵬專注地幫我們“簽名”,我忽然有些感慨,歐笠嵬一定覺得那麼多《漢口街的小意外》賣不出去,是因為台灣人不喜歡他創造出來的童話世界。但我覺得這本書棒極了,比起時下許多內容貧乏的書還有趣,是台灣人忙碌到失去想像力,或是這對善良的夫婦不懂行銷方式?若是前者,那麼和歐笠嵬一樣善於胡思亂想的我也會越來越難在台灣生存;若是後者,那誰能幫忙他們作更精緻的發展規劃?

一隻午覺剛醒的五顆眼睛的咕咕鳥,逐一揉完每顆睡眼惺忪的眼睛後,正懶散地飛過來,要到窗外找些漿果止飢。結果左邊的眼睛和右邊第二顆各看見樹林的左前方及右後方皆懸著鮮紅的漿果,於是翅膀往右拍三下(想找右邊的漿果),接著再左邊拍三下(又想找左邊的漿果),歪歪斜斜地形成一道蛇形,往沒有漿果的既不左也不右的方向飛去了……看著我忍不住竊笑,能活在這麼可愛的世界,其實不用替歐笠嵬擔心,不喜歡歐笠嵬是別人的事,無損歐笠嵬建立他的想像世界啊!

 

 

過一會兒原本專注幫我們“畫”簽名的歐笠嵬,忽然轉身述說他創作那本《十顏十色》的動機(他總是會忽然聯想到某些毫不相干的事物)。原來在成長過程裡,顏色一直掌控著他,所以這本《十顏十色》根本是他用顏色畫出來的自傳。

說到紅色,他說童年時一直缺乏勇氣,常常躲在床底下尋找勇氣。遍尋不著時,就拼命哭,想引起爸媽的注意,只要爸媽關心他,就會覺得充滿安全感。

聽他講完「紅色」,我忽然想到網友Zasu對歐笠嵬的「」有這樣的感想:

勇敢紅應該就是熱情吧!

想像害羞的童年,難以表達的熱情(很鬱悶),

多少的努力依舊只剩憂慮,

最終,也只能暗暗地哭泣(無奈)。

作者有一段難以表達的童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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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原來Zasu瞭解歐笠嵬,而且能進到他的世界裡去,所以並非大家都不懂歐笠嵬,至少至少Zasu懂啊!

想到這裡我興奮得像隻十七腳的寶藍色章魚,手足舞蹈地學原住民跳豐年祭。

接著歐笠嵬又開始說到「橘色」,那是充滿疑惑的少年,他的肢體語言很豐富,每個表情都足以構成一個故事,讓人深陷其中。Elita聽得很專心,我猜她已跟著歐笠嵬走回他的少年時期去了。

我只專心觀察歐笠嵬的表情,卻逐漸被他的語言所抛棄,追不上他的思緒了。

等他說到「黃色」時我已無法專注聽講,一定得把歐笠嵬這些精靈般的表情都拍攝下來,於是過去拿了相機。

以前那位記者之所以無法拍出動人的歐笠嵬,應該是無法誘導歐笠嵬進到他的想像世界去。你看,眼前這位歐笠嵬千變萬化精彩無比,正像他筆下的棈靈般有著“十顰十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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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歐笠嵬突然坦開心扉述說這段“顏色”的成長自傳,所以沒時間把那兩本書的簽名畫完,四點鐘我們還要一起去板橋看他設計的拼鑲精靈公共藝術。我告訴他沒關係,回來再慢慢畫,到時候請Elita再過來拿書即可。

Elita打手機向友人詢問從新店開往板橋的路,我趕快拿出網友皮皮羊的湯姆及瑪麗兩隻烏龜的相片,請歐笠嵬幫他們畫張速描,而且要兩腳站立的,因為每天湯姆和瑪麗都會站著迎接皮皮羊回家。

畫完烏龜,我們就出發了。

歐笠嵬一直說時間不夠,無法把烏龜畫好!但我覺得他畫的湯姆和瑪麗超可愛,明年春節皮皮羊可以拿來印成賀卡到處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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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往板橋途中,歐笠嵬一直和我聊許多思想及觀念上的問題,有時話題深入到他的中文已不夠用,而我根本不會法文。例如他問我為何常常去旅行,我的動機很簡單「要尋找生老病死的答案」,但光這十個字就無法用更簡單的中文向歐笠嵬說明白了,因為裡頭有太多宗教及哲學的含義。

歐笠嵬似懂非懂地聽著,倒是聯想出一個讓我拍案叫絕的字眼來 - - 「緣份」。

我再次向歐笠嵬確認他真的懂得什麼叫「緣份」?因為在比利時和當地朋友聊天時,我一直想向他們解釋「緣份」的慨念,但法文裡並沒有對應的字。歐笠嵬一直點著頭,他說法文裡有三個類似的字,但都無法正確表達「緣份」的義意,得要三個字同時使用才可以。

於是我告訴他,也許我的旅行找不到我要的答案,但我越來越相信「緣份」和「機緣」,這就夠了,至少我越來越放淡、放輕、放柔軟。

後來一直塞車,我們雖到了板橋,但來不及去看歐笠嵬設計的公共藝術,就得趕回台北,因為晚上另有活動。但我們和歐笠嵬的緣份不會那麼淺,下次上台北再一起去看就好。

 

 

真是美好的一天!

因緣際會親臨歐笠嵬的精靈城堡造訪,而且初次見面便聽歐笠嵬述說許多心底深處的故事。或許我們真的是同一國的人,所以一見如故,而且不止歐笠嵬,和金花皇后也玩得很起勁!

說到同一國的……我記得要一起出發去板橋時,我就問歐笠嵬:「你們家附近不是住著一隻愛開玩笑的公雞?」

「是啊!是啊!」歐笠嵬認真地告訴我事件的經過……

半夜,先是一隻狂吠的狗拼命嘶吼,吵醒一隻公雞。那隻公雞便時差錯亂地開始催大家起床,於是整個社區的人都被叫醒了……起床一看時鐘,才半夜兩點多!

那隻雞便被歐笠嵬稱為「愛開玩笑的公雞」,並寫到《十顏十色》的序裡,至於那隻狗呢?

我偷偷告訴你,千萬別讓歐笠嵬知道……

其實半夜狂吠的,是我們家的“黑青蛙”!就是名字叫做「東東西西南南北北黑猫白猫鴿子粉鳥」的那隻。那夜牠千里尋親來到北部找母親「一盒彩色筆」,結果在歐笠嵬的書桌前發現一大堆彩色筆,便激動地呼喊著牠的媽媽們,因而驚動城堡裡的精靈,每個都提著燈籠出來探看全身長著絨毛的“黑青蛙”,因為燈籠聚集太多,隔壁的公雞以為天已亮,所以殷勤地把整個社區都叫醒。

所以我說我和歐笠嵬是同一國的,在我們的想像國度裡,許多人、事、物都是互通的。不信的話!我邀歐笠嵬來我家,看到我們的大黑狗,他也會覺得牠根本是一隻黑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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