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不丹及人文印度09 鍚金首府甘多克 @ 音樂旅行

■ 2008年9月26日

今天的參觀行程很簡單，只有藏傳佛寺、西藏學研究中心及動物園，但途中閒聊的內容極為豐富，把許多有趣的西藏問題都攤開來討論，精彩萬分！

■ 富可敵國

上午八點鐘出發，進行錫金(Sikkim)首府甘多克(Gangtok)的觀光行程。

表訂的參觀點是隆德寺(Rumtek Monastery，又譯為龍塔寺)，但我們從不丹一路走來已參觀過無數藏傳佛寺，不知為何到了鍚金還要繼續參觀？

在車上導遊趕快強調這家喇嘛寺廟很特別，他們“有錢”到連印度政府都要派兵駐守。

「這是什麼世界！寺廟富裕到需要軍隊保護？」我即驚訝又好奇。

所以，很用心聆聽導遊解說的整段故事……

原來隆德寺是西藏第十六世大寶法王讓炯日佩多傑所建，1959年中共解放西藏後，他即率團逃至不丹，後來接到錫金國王確嘉(Choegyal)的邀請，前來鍚金定居並建造隆德寺。

隆德寺位於山水秀麗之地，後有高山，前有雪脈，知名度雖不如拉薩的布達拉宮，但數十年來因為行銷策略成功，已在海外建立300多個分支機構，甚至擁有自己的銀行，簡直“富可敵國”。前任住持第十六世大寶法王圓寂後，門下弟子分成兩派，各自認證自己的大寶法王：

1．第十七世大寶法王烏金聽列多傑

由大司徒(泰錫度)仁波切根據十六世大寶法王遺留的信札，在藏地找到的轉世靈童，已獲得達賴喇嘛及中國官方的認證。

2．第十七世大寶法王泰耶多傑

由十六世大寶法王的侄子夏瑪巴(紅冠法王)所認證，是鍚金當地的轉世靈童。

現在兩派弟子各自認證自己的轉世靈童，接下來怎麼辦，哪一位才是真的？

其實在藏傳佛教史上，法王鬧雙胞的事件履見不窮，所以乾隆皇帝(1793年)索性頒佈「金瓶掣籤」的制度來協助西藏選出真正的活佛(靈童)，而且還需報請皇帝批准才算數。

簡單的說，就是“抽籤決定”。

有沒有搞錯？轉世靈童的最後認證步驟是“抽籤決定”。

別懷疑！真的就是抽籤決定。

當時清朝皇帝特賜金瓶一只，認證靈童時，先邀集西藏四大護法將靈童的姓名及出生年月，用藏、滿、漢三種文字寫於簽牌上，放進瓶內，祈禱七日，然後抽出“真正”的靈童。認證的靈童僅有一名時，也須將靈童的姓名簽牌和另一個空白簽牌一起放入金瓶內抽籤，假若抽到空白簽牌，該轉世靈童的認證便沒有通過。

現在隆德寺的「大寶法王鬧雙胞事件」為何不用「金瓶掣籤」的方式來解決？

因為隆德寺位於鍚金，屬印度管轄，當然不可能讓中國來認證此地的轉世靈童(印度和中國向來不合)。但兩派弟子持續爭執不下，偏偏隆德寺又“富可敵國”，各方人馬都覬覦這筆財產，印度政府乾脆派兵鎮守以避免爭端，這就是為何隆德寺會有軍隊站崗的曠世奇景。

你看！精不精彩？

但更精彩的是從這個話題衍生出的兩個問題：

1．中共解放西藏的正當性。

2．轉世靈童制度的可信度。

我的比利時好友Vincent是個支持藏獨，反對台獨的人。他的理由很簡單，台灣使用中國的語言和文字，而且根據歷史記載台灣皆隸屬於中國；而西藏有自己的文字和語言，也沒任何文字記載「西藏是中國的版圖」。(這是Vincent的個人想法，不過西藏曾是元朝的行政區域。)

多年前Vincent問我，中共解放西藏有什麼正當性？

這種政治問題我哪會知道，今天聽到導遊解釋，才知道中共持用的理由就是「金瓶掣籤」制度。因為從清朝起，達賴及班禪的轉世認證都要經由清朝皇帝批准，所以西藏歸屬中國其來有自，解放西藏當然合法。但這只是中國方面的說法，國際上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我下次倒可以轉述給比利時的Vincent聽，看他有什麼反應？

至於「轉世靈童制度」的詭異處在於……

根據歷史，西元7世紀松贊干布遷都拉薩，建立統一的吐蕃王朝(西藏的前身)，同時佛教也由印度傳入，與西藏文化結合而成藏傳佛教。但直到13世紀，噶瑪噶舉派首領圓寂後推舉一幼童為轉世繼承人，才創立活佛轉世的制度(此後各教派紛紛傚法)。

所以西藏於7世紀就建立統一的吐蕃王朝，但到13世紀才確定活佛轉世制度，那麼7到13世紀間的統治者都無需“轉世”嗎？

這是導遊提出的疑問，也沒解答，只是供提大家參考。

不知大家是否還在聽講，我覺得很有趣，聽得津津有味！

別以為用科學眼光來看「金瓶掣籤」的抽籤方式會覺得很好笑，台灣現在還有很多人仍用“博杯”來決定命運，所以宗教就是宗教，很難用科學來解釋。

不過導遊倒是補充「轉世靈童制度」在西藏運釀了一百年才正式實施，要硬說它是迷信，好像也……

■ 驅魔與斂財

說到靈童，導遊順便提到歐洲的「驅魔儀式」。

中世紀之前驅魔儀式在歐洲很普遍，但到了15世紀的大發現時代之以後此類活動便日漸式微，1859年達爾文發表進化論後，驅魔之事幾乎沒人再提，一直要到1960年梵諦岡才又開設驅魔的課程。

宗教上的「驅魔」和「轉世靈童」雖缺乏明確的科學根據，但至少有那麼一點點“想像的美感”，但接下來導遊話題一轉，開始批評另一種變相的宗教行為「嬰靈」。這種從日本傳過來的習俗已在台灣民間造成危害，除了斂財之外，實在沒什麼特殊意義。

當時在車上，所論及的驅魔、嬰靈和靈童轉世開始形成一種氣氛，讓沿途充滿詭異的恐佈樂趣。

最後導遊下了一個值得深思的結論，任何民間活動只要沒有宗教背景，都無法維持長久。兩個極端的例子便是「童玩節」和「媽祖繞境」，一個已宣佈不辦，一個卻規模越來越大。隆德寺更誇張，居然經營到“富可敵國”，這才是宗教力量讓人無法忽視之處。

說著，我們就來到隆德寺。

都還沒下車就看到士兵持槍站崗的哨亭了…...

錫金人應該很喜歡吃辣椒，因為到處都有人在曬辣椒。

■ 隆德寺(Rumtek Monastery)

不但停車場的入口處有崗哨，寺廟大門也有持搶的士兵，一時之間讓我聯想到台灣的軍營。結果才進到寺廟廣場就發現滿地晾曬的棉被及布鞋，五彩繽紛好像市集一樣，毫無軍營的嚴肅氣氛。不久在大殿裡集合的整群喇嘛們便解散，瞬時紅色的身影如墨水渲染般散開到寺廟廣場，再分支成紅色細流湧進各個通道及屋舍裡，然後逐漸消失。廣場又恢復原本的空蕩，鮮艷的被單仍安靜地晾曬在地板上，入口處的持槍士兵仍懶散地閒聊著。

導遊領著大家循路線參觀，我則自己亂逛，闖到宿舍及食堂去，思索著這樣的宗教群體生活和自己經歷過的軍事群體生活有什麼不同？

後來才尾隨過去和其他團員會合，導遊正介紹著：

1959年流亡到鍚金的西藏第十六世大寶法王，開始在此地建立寺廟，當時四周一片荒蕪，生活極為艱辛，僧眾和隨從僅能在簡陋的帳蓬中刻苦度日。經過多年努力，以藏式風格設計的隆德寺才完工啟用，牆上裝飾著彩繪壁畫及浮雕，並陳列著珍貴的佛像，冊籍、法器、文物，這也是錫金第一座依照西藏傳統所興建的寺院，政府還特別頒發建築設計獎表揚隆德寺。

■ 纜車

十點多鐘離開隆德寺，準備回去用餐。因為有團員發現市區有纜車可腑瞰整個甘多克，建議導遊增加此項額外行程。導遊二話不說，就帶大家去搭乘纜車並支付全團費用。

讓我意外的是，團裡有位佛教修行者卻不敢搭乘纜車，擔心纜車線會斷裂。

修行者不是要看破生老病死嗎？

後來我才想到，每個人對宗教的需求各異，有些人信仰宗教是想求子、延壽、治病、祈財或者逃避，和看破生死無關，這算是新發現的「纜車哲學」嗎？

今天的收穫還不少，除了驅魔、嬰靈和靈童轉世外，還有另類的「纜車」佛教觀。

■ 藏學研究中心(Sikkim Research Institute of Tibetology)

距甘托克主要大街約一公里的錫金佛學研究中心，是棟雄偉的藏式建築，收藏大量佛教文物及藝術品並經常舉辦相關文化展。

下午兩點多鐘，我們在細雨裡來到藏學研究中心，不過沿途已參觀過太多西藏寺廟，大家都有點意興闌珊了。

一樓的大殿不准拍照，所以我也跟著大家意興闌珊地逛著。但是二樓的展示區卻不禁攝影，我便意氣風發地將現場的「展示相片」重新拍攝成我自己的作品，我還蠻喜歡從事這種“加工”的創作呢。

利用反射原理，我把我的Ｔ恤拍進「展示相片」裡，重疊效果猶如夢一般。

■ 動物園(Himalayan Zoological Park)

接著要趕到山上的動物園去看稀有的紅熊貓，結果抵達時已超過營業時間無法入內參觀。我並不覺婉惜，我不是特別喜歡動物園，總希望動物園裡的動物能被放生回到野外。

沒有紅熊貓可看，導遊就帶我們到山上的眺望台(Tashi View Point)去鳥瞰甘多克市區。

雲霧飄渺裡的甘多克美如仙境，這種登高望遠的感覺顯比看動物有趣多了。

■ 甘多克(Gangtok)

接下來距晚餐仍有一段時間，導遊讓我們到甘多克(Gangtok)市區去逛街。

小小的甘托克僅有一條主街叫Mahatma Gandhi Marg (M.G. Marg)，算是最熱鬧的商業區。這裡雖屬印度管轄，但居民多為虔誠的藏傳佛教徒，在市區隨處可見身穿僧袍的喇嘛，讓人有如置身西藏的錯覺。但近年來現代化腳步加速，甘托克開始形成都市發展的雛型，熱鬧的市集、速食店、高級餐廳、舞廳及高級旅館、度假村相繼出現，穿著時髦的印度女人隨著流行音樂在街頭搖曳，有這種現代印度融合著傳統西藏的情調，逛起街來會覺得特別有趣。

M.G. Marg主街兩旁盡是各式各樣商店，有流行服飾精品，也有雜貨古玩店及紀念品店，簡直是購物天堂。我特別喜歡街上的幾家書局，裡頭的書又多又豐富，我買了許多不丹、大吉嶺及鍚金的旅遊書，這類書在台灣不多，買回去還可借人。

當地居民十分重視環保，錫金政府為了標榜甘托克是個“綠色”城市，還計劃把整個山城都漆成綠色，所以在M.G. Marg主街兩旁可見到許多“綠色”建築物。起先還覺得怎麼到處都有郵局，問了導遊才知是市府當局推行的綠屋政策。

由於豐富的自然及人文景觀，越來越多背包客愛上這個喜瑪拉雅山腳下的小城鎮，能到此旅行也算是一種福氣，我總覺得甘托克是個受到祝福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