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獵遊13 辛巴威歸程 @ 音樂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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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巴威旅遊篇

■ 2007年7月31日

昨天從維多利亞瀑布回到辛巴威首都哈拉雷(Harare)，今天準備要「遠離非洲」搭機回台灣，只是中午前還有幾個小時要進行市區觀光。本以為又是把我們裝在遊覽車內，沿街開來開去就交差了事(基於安全考量台灣旅行團大都這樣安排，避免讓團員接觸非洲居民)，沒想到這次卻出忽意料外地非常有趣，像幕脫稿演出的劇情。

■ 知福惜福餅

因為今天要一站一站轉機飛回台灣，中午十二點登機後，就只有機上供應的點心，直到晚上十二點飛曼谷那段才會有正式餐點，所以有人建議在進行市區觀光之前先帶我們去超市買些食物，長途飛行才不會挨餓。

領隊不敢冒然答應，說要先問辛巴威導遊Daniel，確定安全無虞後才能決定。

偏偏我們那位胖到駭人的可愛導遊Daniel (辛巴威不是物資短缺嗎，怎有人可以痴肥成這樣？)，總是一副萬事OK的樂觀模樣，聽說大家想去超市，立刻欣然同意。台灣領隊來不及“勸阻”，只好上車後利用麥克風向大家分析各種危機處理的方式，並提醒隨時可能遇到搶刼或暴力事件。

經過領隊此番告戒後，車上開始瀰漫一股人心惶惶的氣氛。

而我卻興奮著可以到超市去接觸當地居民。

車子從旅社開往超市的途中不斷看到民眾大排長龍的景象，Daniel說那是等著要上銀行領錢的。除了盤附在銀行外頭的冗長隊伍之外，街道上也有許多閒晃的居民，辛巴威的失業率高達80%，難怪到處是遊手好閒的人。

看到這些景象，我原本亢奮的心情也開始理智起來了，或許下車去並沒我想像中那麼安全！

到達超市後，領隊又再囑咐我們一定要團體行動，群進群出，不要擅自單獨離開。

大家就在一種戒慎恐懼的氛圍裡，下車進到超市去。

說實在的，現場所見還真讓人大開眼界，整排置物架上幾乎空無一物，我很自然地取出相機拍照，打算張貼在部落格上和大家分享這種特殊經驗。相機咔擦一響後，有位店員立刻過來問我為何要拍攝他們空蕩的超市，這是特殊時期，他們會熬過去的。她並沒生氣，語氣也很好，反倒是我自己覺得愧疚，居然想把別人的不幸拍攝成作品來展示。

很多團員擔心他們的食品不衛生，所以不敢買。

我倒買了一包非常粗糙的薑汁餅乾，想到當地窮人可能都沒食物可吃了，握著這包餅乾，心頭沉沉地像壓了一塊石頭似的。那些又硬又粗糙的薑汁餅，我在衣索匹亞轉機時，一直珍惜地吃著，最後乾脆忍住飢餓，決定把剩下的帶回台灣和朋友分享。我稱之為「知福惜福餅」，每次只肯分一塊給朋友們吃，並告訴他們辛巴威的現況，希望他們能知福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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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超市幾乎空無一物的景象，頗覺心酸，一直告訴自己要知福惜福。

■ 市集與姆指琴

逛完商品貧乏的超市後，回到車上大家都很安靜，原本抱怨辛巴威食品不夠衛生的團員們也不叫嚷了，可能瞭解在鬧飢荒的地方還拼命講究養生的話，是會遭天遣的……

路過市中心一處公園，原本Daniel只是在車上介紹，但剛好有團員問說能不能下車去參觀，我想領隊一定萬般不願讓大家下去，但天生樂觀且寶裡寶氣的Daniel卻一口答應。來不及“勸阻”的領隊，只好又在車上拼命用麥克風提醒大家要小心隨身財物。

還好大家只是一整群被帶著從公園的中間橫截而過，安全無慮而且也算到此一遊。我對公園不感興趣，於是溜到公園外去拍攝街景，其實這座被英國人統治過的城市不乏現代化的摩登高樓，昔日繁華景象也依舊殘存，卻因領導者的經營偏差而造成民不聊生的悲慘現況，讓人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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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被英國人統治過的城市不乏現代化的摩登高樓，昔日的繁華景象也依稀可見。

上車後，我們繼續在這個失業居民到處遊蕩的街市內行駛。

剛好經過一處大型露天市集，又有團員忍不住問說能否下車參觀？相信我，即使知道進到那些人蛇混雜的攤位去非常危險，但仍有女性團員不放棄任何shopping的機會。領隊當然希望大家別下去，偏偏永遠少一根筋的胖嘟嘟導遊Daniel又立刻一口答應，仍是無力“勸阻”的領隊，只好戰戰兢兢地再交待大家千萬要小心，一個跟著一個不要落單。

天啊！我興奮到快瘋了，能擠到人群裡去看當地人的傳統市場耶！

於是整團就像劉佬佬逛大觀園般進到擁塞的市集去了，原本還頗有秩序的隊伍不到三分鐘立刻散成失控的呆胞觀光客，相機拿著就直接朝攤販老闆的臉上拍攝，攤架上的物品被團員們七、八隻手傳遞把玩著，還把人家的黑人小嬰孩當寵物般觀賞並猛按快門，忙碌中的母親只好趕快把孩子抱走，以免被這群舉著相機的黃鬼子們嚇哭。我們出現不久即造成市集一片混亂，最後有位很肥的女黑人過來指著Daniel叫罵，那是我聽不懂的當地語言，天真無邪的Daniel居然回口和她對罵，並且毫不在意地帶領我們繼續逛。看我們還不走，那位晃著大胸脯的肥女人罵得更兇了，整座市集正被陣陣咆哮聲震動著，我開始擔心會不會連帶激怒攤位上其他黑人，然後失控地群起暴動將我們“殲滅”？

Daniel仍流露著有如周潤發在電影裡那種意氣風發的表情，邊回罵還邊咬根牙籤似地睥睨著不屑的眼神。看著Daniel那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讓我深信再這樣下去…市集裡被激怒的攤販們真的會同仇敵慨地將我們一舉“殲滅”。

還好仍有危機意識的領隊已察覺到這幕“敵眾我寡”的險境，趕快喚著大夥“徹退”回遊覽車去！

終於鬆一口氣，至少我也認為這即將被激怒成“危邦”的市集還是迅速離開為妙，猶記孔子所言：「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團員們都沒讀過論語嗎？

還正義澟然地幻想著我的孔孟處世之道，已有喜嗜血拼的女團員發現市集圍牆外有另一座室內販賣場，陳列著堆積如山的手工藝製品，正誇張地招手要大家往前進攻。這下子可好了，擋也擋不住，我們又將介入另一場混戰，希望大家能全身而退。

我，當然也跟著過去“作戰”。

果然殺聲隆隆，我是說“殺價聲”隆隆，大家買得不亦樂乎。

這次沒人和攤販吵架，對方也沒任何不滿情緒，雙方正兩情相悅地進行買賣。

簡直可用「大搬家」來形容，有人一口氣買了五個竹簍，笑著直說很便宜，純手工編製，五個才賣一塊美金。接著見到許多手工藝品零零總總被搬移到車上去，往返絡繹不絕，形成攤位和遊覽車之間一條如同螞蟻沿路扛運貨物的特殊景觀。

我呢？看到許多賣姆指琴(Mbira)的攤販，不是專門賣給觀光客，而是讓居民買回家裡彈的，所以數量很多。

這簡直是種致命的誘惑，不買一台姆指琴回台灣去怎麼行？

我蹲下身向一位十來歲的小販問價，開出的金額是一串天文數字，不知幾億，反正是以當地貨幣計價的金額。此地匯率一日數變，加上通貨膨脹高達5000%，給我這種價格根本無法換算。(2008年7月辛巴威央行掛牌的匯率是200億辛幣兌換一美元，黑市的匯率則至少要900億辛幣才能兌換一美元。)

我乾脆問他：「10塊美金，賣不賣？」

對方想了半天，我直覺他也不會換算，不過倒是回答我一台要20塊美金。

我只強調我的預算只有10塊，然後起身準備離去。

對方吱吱唔唔的，纏著要我買，但不知匯率所以不知如何調整價格。

Daniel見我身陷於此，所以過來幫忙。我告訴他，想用10塊美金買這台姆指琴，但對方不肯，因為不知匯率為何。

Daniel立刻詢問那位黑黑瘦瘦的少年賣價為何？等他給了一串天文數字後，Daniel拍著他的肩膀笑說：「10塊美金，超過太多了。」然後將少年手上的姆指琴遞給我，示意我把十塊美金給他。少年仍疑惑著，但Daniel再三向他保證10塊美金絕對超過他的賣價許多，少年才露出釋懷的表情。

當然，我知道Daniel暗中在幫我，在尚比亞一台姆指琴開價40美元，我殺到20美元對方就是不肯賣。現在才花10美元就到手，所以連忙向Daniel道謝。

回到遊覽車上，不止是我，大家都歡天喜地著。

幸好有這位天兵型的樂觀導遊Daniel，所以才“陰錯陽差”讓我們去了市集及超市這種當地人聚集的地方。所以我才說，今天是非洲行程裡最有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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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老闆身後的條狀物是什麼嗎？是彈弓用的橡皮筋條。難道他們還拿彈弓來打小鳥當食物嗎？

■ 機場

上午11點鐘到達機場，團員們紛紛打開大行李，翻箱倒櫃地把剛才在市集搶購的手工藝品塞進去，整團人就散佈在機場大廳伴隨著花花綠綠的開箱行李，還真像一群等待逃命的難民。

終於難民們把剛買來的戰利品都打理完畢，卻有人發現機場內的商店也陳列不少紀念品，甚至比市集裡的還便宜，於是一陣騷動，又湧向店裡去了。林兄首先回來展示血拼戰果，手持一台姆指琴，炫耀地遞給我看，剛買的，才五塊美金。

什麼？有沒有搞錯，機場裡一台姆指琴才賣五塊美金。

我……當場錯愕失神，機場的東西不是都比較貴嗎？

怎麼一台姆指琴才賣五塊美金！

還沒回神，團員們陸續搬著戰利品歸來，逐一打開大行李，迅速塞進飽漲的行李箱內，每個人都流露著海盜剛掠奪寶物歸來時的豪放笑容，現場歡天喜地著。

而我只是回想著在市集時，Daniel微笑拍著販賣姆指琴那位少年的肩膀說：「10塊美金，超過太多了。」哎！原先我還以為是我佔便宜呢，沒想到10塊美金真的超過太多了。剎時，我……欲哭、無淚。

■ 奧利佛．瑪圖庫茲(Oliver Mtukudzi)

等大家把大行李開了又塞，塞了又關，開開關關幾回合後，終於要到航空櫃台check in了。託運完行李就可輕輕鬆鬆到登機門前等待，雖然還有幾家免稅店，不過都是菸酒香水等精品，較少人想逛。但我卻發現一家唱片行，在辛巴威一直沒機會逛唱片行，反正到處都有現場歌舞表演，誰會想去買人造的音樂，所以發現這家店時特別興奮。

我想找些奧利佛．瑪圖庫茲(Oliver Mtukudzi)的專輯，其實以前我並沒接觸過他的作品，是來程搭乘肯亞航空時，發現飛機上的音樂頻道居然有瑪圖庫茲的專區，才知道這位辛巴威歌手走紅的程度。連在肯亞人的飛機上都設有辛巴威歌手的個人演唱頻道，由此可見瑪圖庫茲的跨國魅力有多大。

在那家唱片行內，果然整排CD架上有一半是瑪圖庫茲的專輯，真是壯觀。店裏的小姐一直向我推銷瑪圖庫茲的《Wonai》專輯，原本我不想買，因為二十美元實在貴得離譜。後來換個角度想，我也不會因為省下這二十美元而變得更富有，何不盡點力幫忙這個風雨中的國家？而那位口才遲鈍的女店員，一直很真誠地向我保證這是瑪圖庫茲最好聽的專輯，我拿著《Wonai》去結帳時，還故意開玩笑說：「萬一不好聽我會搭飛機回來找妳算帳」，她只是楞楞地笑得好美麗。

後來在我的新書「音樂．旅行」裡，也將這張《Wonai》專輯介紹給讀者們。今天真是奇特的一天，意外逛了許多有趣的地方，也買到自己喜歡的音樂。忘了說，剛才在市集裡，正當Daniel和那位黑人肥女罵得最猛烈的時候，我趁著混亂，快速付了一塊美金向小販買下兩卷辛巴威民謠的卡帶，所以現在正好「音樂滿行囊」。